
每一顆雪的靈魂
一片,兩片,三片
花兒醒了
風一吹,露出一雙小腳丫
是記憶,是火焰,還是烏鴉轉動的眼睛
人們睡了
鳥兒們飛向天空
一只鳥黑得那么圣潔
雪下了一夜
沸騰的城市安靜下來
一只烏鴉在雪地里覓食
它動,才感覺世界存在
我一個早上都在它周邊徘徊
盡量踩著別人腳印行走
我怕咯吱聲會驚動它
更怕一片無人經過的白是陷阱
它覓到一塊劣質面包
還是鞋底里遺失的轉基因谷物
陽光,把它形成另一個美好黑暗
我捧起雪
沒有像童年那樣吃下去
雪是來覆蓋我的
雪落在楊樹枝上
落在乞丐的草棚上
落在公園長木椅上
落在我黑色風衣寬大衣領上
雪沒收了我出去的路
我相信它是來收走我的
樹枝上一只烏鴉叫了一聲
是在說“請進”?
該做的都已經做過了
沒有人聽見雪下面石頭自言自語
在鞋子與地面之間
死去的人也許會聽見
你瞧,我還活著
你瞧,我還活著
雪是一首歌
黃昏明亮起來
下雪,是每個冬天最平常的事
過去,現在和即將發生的
都與這個事件建立起聯系
命運是白色花朵
蒙住所有羞恥的方式,讓烏鴉更像紳士
它站在樹枝上歌唱
我渴望這聲音,把靈魂
錘煉成黑鐵,從骨頭里驅趕出猛獸
這寬廣而嘶啞的獵槍
有子彈穿過喉嚨
雪與梅
黃昏遲疑,雪該落還是落下了
山脊痛之徹骨,那只烏鴉凜冽地笑著
血腥里有甜甜的香氣
康德說:“世上有兩種東西讓人敬畏......”
黑暗的蒼穹亮了一下
枝頭上有面孔顯現出來
雪夜
綠蟻新焙,雪從北到南一直沒有停下來,
對坐三人,酒杯還是唐朝的款式
只是女兒初長,暮雪白頭,野鹿時不時在雪地里出沒
歸途那么涼,茶至今已換了三次
雪落的聲音
你發一張西湖雪景,告訴我杭州初雪
我看到枯荷,燈光,以及
遠處孤山正在升起霧氣,雪在水面消融
就像你我,被時光輕描淡寫
愛或者疼痛都會沉于平靜水面
無法拾起并隱于寒冷之中
所有那些,成為那些
如雪掙扎,變黑,腐爛
被慢慢飲下。變成
沙石,魚群和火,我聽見它們在我體內閃閃發光
然后,又簌簌熄滅了
深陷雪中的孤獨
一年又走到盡頭,什么在雪下繼續消融
腐爛果實,被寒冷拉長的下午
麥苗是否對一個人說謊
如果遺漏可以原諒,這場雪
剛剛填滿我掏空的位置,前行或者折回
再也揮霍不動了
---“我想在臉上涂上厚厚的泥巴
不讓人看到我的悲傷。。。。。。”
烏鴉眼里沒下雪,這大于愛的事物
除了低飛鴉群和白日光,除了童年剝黑糖球的手
我什么也看不見
千山暮雪
塘前鉤閑,坡上草衰
這雪仍披著塵世不得消解
炊煙牛棚和門前石頭
它們舔食光陰,在自己影子里吃草
踩響暮色的人,更像一件易碎瓷器
在腳印里坍塌,搗碎,直至擠干自己的血
太陽出來之前,我仍然還活著
扒開山脊,忍受狼群出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