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暮色加重的憂傷
落日是歲月的喉結
每當它噎在西山的時候
老錢和我,都會
久久地沉默
樓下馬路上的公車像個蟻 巢
一層一層地搬運著暮色
薄霧不徐不疾地圍剿,四樓的車間
恍然間就有了突兀的感覺
總是會靠岸的,我們
互相鼓著勁
像兩條停止生長的藤蔓
不遠處,清冷的十字路口
教堂里傳出的晚鐘
讓我們確信,自己仍活在
這荒廢的人間
深夜在 義烏街頭
雨越來越疾,沒有傘
為我們找到留下來的借口
深秋的夜
城市冷得像一灘血跡
世間本就是一句謎語
我們是那最不確定的兩個
黑夜抽走了所有發光的東西
此刻,我們每一句明亮的吼叫
都那么不合時宜
秋雨晚來急
雨讓夜提前安靜下來
北風吹過的雨
比路燈的光,稍涼一些
穿城而過的義烏江畔
有人,焚香燒紙
久久地靜立
想必是在托付流水
祭奠海葬后的親人
走下古板的樓梯,老錢和我
經過廿三里的一處廢墟
仿佛經過一沓過期的證詞
身后,燈光下拖動的影子
長長的,如我們隨時可能斷裂的
后半生
想擁有一塊這樣的草地
設想有一個悠閑的下午
陽光沒有往日那樣多余
天任性地高遠
空氣中游蕩的
都是泡沫和影子
設想遠山就在身邊
山坡上除了灌木再無植被
世上美好的事物都擇水而居
想此刻,水遙不可及
設想野菊故鄉一樣開著
為數不多的蜜蜂停在蕊上
傍晚時刻,野火升起的煙霧
久久地沒有散去
設想我們毫不掩飾地驚恐
縱情地哭泣,像兩個
犯了終生錯誤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