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牧羊人說
當墳墓像紐扣一般大小，
貝殼張著嘴，和簡單的巖石一樣，
放任一陣一陣的呼吸。
回到從前，肋骨異常地晴朗，
風吹來草的疑問，再吹走。
牧羊人說：“有一場不大不小的雨，
埋在羊的腳下。”
又說：“那些荒草與謊言，
已經鬼混了很多日子。”
最后說：“墳墓懷孕了，
墓碑哆嗦著，不知道說什么好。”
羊群蜷縮在一起，像貝殼，
也像襁褓，正好裝下簡單的一切。
2.扛著一袋種子的人
扛著一袋種子的人，
對接下來的生根發芽、開花結果，
渾然不知。
仿佛這輩子做的最多的，
就是砸鍋賣鐵，
眼睜睜地看著老婆，
和外人發生不該發生的事。
當他想耕耘時，
卻發現種子早已發霉，
自己的一畝三分地，
已被未來的生活瓜分殆盡。
3.那么多的我
白色的火焰，替我，更多的我，
緊緊地咬住陳舊的河岸。
母親的白發起伏洶涌——暗夜，
兩束互不打擾的光冒著熱氣，
云朵黑黢黢的。眼角的坦途被感染，
笑聲艱難地在梯子上攀爬。
故土的歲月，一副笨拙的樣子。
那么多的我啊，往不同的方向出走，
勸不得，堵也堵不住。
直到很多年以后，有人將他們，
翻譯成同一個籍貫。
而最初的我，卻被眼前的一陣秋風，
撕碎了，和落葉躺在一起。
4.看不見盡頭
暮色照亮了殘生
火光一閃，我看到了封鎖的咽喉
從記憶深處一步一瘸地走來
……雪花拍打著翅膀
黃金堆積在胸中，零星的犬吠
像腳印。已經老得掉牙
窗戶銜著一截往事
北風說出真相：月亮熄滅了太久
灰燼抱緊我深愛的三個女人
與黎明的假肢告別
心如黃沙——我走不出花園
也看不見空蕩蕩的盡頭
5.不想
不想啟動思念，
不想看到熄火時沮喪的場景。
不想遇見鵝毛大雪，
不想一時就被溫暖蠱惑。
不想炫目的現在，
不想在醒來時發現命運的枝條已經干枯。
不想抱緊打盹的神情，
不想過早地開放。
不想把信紙弄得烏煙瘴氣，
不想在河畔尋找丟失的細節。
不想搬動真理，
不想沉靜得像一堆灰燼。
不想說話，
不想把記憶拉得太近。
不想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不想跌進你的夢中。
6.屏幕
手機有了碎屏險，面子呢？
風把我雕刻成黑白相間的樂器。
慢下來，不能讓下坡的事物，
沖撞了攀爬的鬼魂。
一副壓抑的軀殼堅持不了多久，
倘有一日，翅膀不再遼闊，
我就與斷斷續續的山路一起顛簸。
即便荒廢地坐下來，
也要用沉默將油燈擰亮，
成全一段光陰。
有面子撐腰，無需大聲說話。
落葉似乎比雪花還要冷，
屏幕將星星攬入懷中哄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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