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花朵隨風而逝
帶著一絲絲嗆人的霧氣，和煙花一起
童年的花朵隨風而逝，向遠處
我望見絢麗的云霞，掛在樹梢
模擬涼爽的春天，鮮花開滿江岸
花瓣飛去，山脈綿延千里
和爸爸訴說的夢境一樣，沿著坡地
可以繞過湖泊。湖水以東
大海比春天更加遼闊，浪花翻飛
童年的花朵隨風而逝，香味繚繞枝干
新葉萌芽。在我回首處，海燕翔集
一樹一樹匯成叢林，林濤間閃耀著珍珠的光澤
當潮水襲來，漫過我的沙灘城堡，漫過城墻
漫過我的肩膀。海螺和貝殼緊緊依偎我的腳踝
守衛童年最后的城樓和旌旗
擠在一起曬太陽
讓一讓，讓給我一尺陽光照射的走廊
我不想留在教學樓冷闃的走道深處
獨自一個人，在不知所措的課間
一側是堅硬的墻壁，另一側是冰涼的扶欄
擠一擠，擠出一尺陽光照射的空間
我會用我的體溫讓你的清晨更溫暖
我一大半淹沒在你的影子里
干干凈凈的陽光照在臉上，照著光禿禿的脖頸
如果在曠野，無遮無擋
找一束干燥的稻草，三個五個坐上去
擠在一起曬太陽，鞋子踩在草叢和露珠間
下了晚自習，我們踵接肩摩
離開教室，拐彎，下樓，瞭望操場。熄燈后
從各自夢中擠到一起，爭奪亮堂堂的陽光走廊
解完一道題，抬頭望望窗子外
十年寒窗，一道道問題是萬水和千山
涉過一趟河，知曉一道深與淺
越過一座山，回頭才能望見山連著山
群峰之間白云繚繞，水聲在山谷間回蕩
解完一道題，抬頭望望窗子外
結滿玻璃的窗花像一群鳥剛剛飛走
樹梢還在輕輕搖晃，白色的鳥糞點綴著葉子
銀杏枯落時，梔子花正好枝繁葉茂
抬頭望望窗子外，對面的教學樓更峻峭
大嗓門老師的講解沖破幾道窗子傳來
像風聲乍起，沒有人留意其中的冷暖
每一道問題，都被學哥學姐翻做千萬遍
我們是一波又一波游客，路過同樣的景點
夾裹自己的方言發出近似的喟嘆
我的個子比媽媽還高
打完退熱的點滴，趴向媽媽背脊
我的雙腳徑直落在地上，踡起來特別吃力
不知從哪一天起，我的個子比媽媽還高
像一棵小苗，忽然成了草原上挺拔的紅柳
風吹草低，羊群呼啦啦翻越小丘
我向往遠方，卻在故鄉沒有節制地長高
遺失了騎在爸爸肩上的快樂
我甚至回避秋千，送我在高空，無所依傍
再長高一毫米，爸媽就會多出幾根白發
一天天老去，沒有精力陪我登高遠行
沒有人會在我疲憊時給我一點接一點的勇氣
這次生日，我還避諱時鐘蛋糕和指針蠟燭
但愿時間慢下來，更慢， 慢慢走過86400秒
當我揮別少年時，不會再次手足無措
二〇一五年十月二十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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