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老街的路燈不很亮
這不影響它們把兩團孤獨
剪成黑紙
貼在墻上,貼在壁畫上
那里畫著他們未來的村莊
夕陽已斑駁成啃噬過的大餅
與老墻一起慢慢移動
老墻很老,見過民國的硝煙
老墻也不長,等于從晚餐桌
到床的路程
卻讓他們從退休那年開始
一直跋涉到今年的八月十五
黑影子,從墻上跳到地上
被他們自己的拐杖踩著
彎就一起彎,挺就一起挺
在汽車燈耀眼的光柱之外
在所有牽引童車的目光之外
就像兩枚殘局的棋子,落在
人行道花磚鋪成的棋盤上
如果有一天,不見了墻上的
兩團黑影子,那一定是
回家了,高高地掛在中堂上
成為兩幀黑白照。現在我想去看看
老街邊是不是又有黑影子
在老墻上,慢慢地佝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