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園外頭的山楂樹
校園外頭的山楂樹，枝葉伸展
大大方方掛在學校的屋檐。春去秋來
有一空落葉飄飄，在我的回首中
老師，你的影子四周有西風翻卷的光芒倏閃
我不迷信塵緣，這一輪人生倉促
河水從山楂林間流過，彎曲、平靜
凝視時，我會忘記功課，混淆河水去向
老師，每個周末最后一天，我會再次想起你
想起去秋的山楂，殷紅、明亮
你的南國口音里混雜著柳絲拂過水面的淺唱
湖水清澈，我能看清水底透明的游魚穿梭
老師，你是一片湖，一泓清水匯聚的谷地
當山楂通紅的時候，我會度量自己
從新的高度眺望你更遠的水灣、更深處的源泉
我忽然發現紅色的楓葉
我忽然發現紅色的楓葉，她的臉龐光潔
讓人忽略秋雨之中山楂樹葉的蒼茫
楓葉是花，在時光零落之處綻放
老師，她的笑容里有你迎來新學期的光彩
收假歸來，我會信心滿滿
不再關心一堂課上，你折斷了幾支粉筆
熄燈之后，我側身閉目，回味你的教誨
老師，我要刻意制造些許錯誤，讓你一再關注我
我愿是一顆山楂果，跌落淤泥之中
你會小心撿起，用水沖洗、擦干
放進乳白色的瓷盤中央，在燈光下熠熠生輝
老師，我就是一顆山楂果子，翻過圍墻
跳在你的窗臺。當你誦讀經典
風生水起之際，簾子飄拂，我在牙牙學語
揮別母校
揮別母校，我缺失揮手的瀟灑
這一年歲月無情，我和我的臉盆、飯盒一起
丁丁當當跨出校門。我不能擁有你
老師，我同樣不能擁有昔日的青春年少
爬到山楂樹上，我用力搖晃每一個分杈
所有的山楂墜落吧！包括來不及變紅的青果
一起落進校園。我望見你
老師，你個子平平，眼眶里映滿山楂雨的瀟瀟
早知道我多熬幾個夜，把日子拖長、拖慢
打飯的時候不插隊，用勺子敲著飯盒
一搖一晃往前挪。不羨慕別人碗里的青菜
老師，我不清楚該去南方還是北上
多想做一顆山楂，在你每天路過的右側冒出地面
一年一年重新長高。到秋天，一樹火紅
山楂果又紅了
山楂果又紅了，在異鄉的坡地
重摘山楂，我嘗不出酸甜之余的清香
放開手中的樹枝，山楂雨打濕了我的眼瞼
老師，多年以后，我和你一樣經受不起秋天的沉落
和你一樣，不再拔去日漸增多的白發
我曾溯流而上，去過大江源頭
不似夏日浩浩蕩蕩的湍流。憶“濁浪排空”
老師，我更景仰你那一湖碧水藍天的明凈
重返校園，我聽不到跨越減速門坎的丁當聲響
山楂林地上高樓乍起，仿佛數日之隔
我卻找不到一方淤泥跌倒，讓你沖洗、拭擦干凈
老師，我確實長成了一棵山楂樹，在校園外頭
無論晴天，或者陰雨連綿
春華，秋實。收斂著平靜的葉子
每次老去，不裂開自己讓陽光曬疼春日的葉脈
二〇一五年九月十日（老師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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