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掏出傷疤
從內心,掏出一塊閃亮的傷疤
月亮在深夜抒情
我一直堅信——
星星是從月亮的眼角,飛濺的淚
蛛網只懂得攔截塵世的灰塵
星星隱沒于亂墳崗
我,被一盞昏暗的燈提著
奔走于熱鬧和荒涼之間
憂傷,經常拿我開黑色的玩笑
笑聲是回家的足跡
心事
急救車,不會心存打折的念頭
我饑渴得像洞穴,抱著深邃,渾身哆嗦
枯黃是動物們的驚喜
風來過,我在風里,說風涼話
雨來過,我在雨中,泣涕漣漣
停歇的心事,幻想著有一天重操舊業
五花八門的哭,也是多年以來
被我津津樂道的事業
你看,我把咳嗽聲種植得比比皆是
只是折磨了故鄉的肺
悼詞的雪花,一片一片飄落
哎!動物們又開始游說了
摔掉鐵銹
摔掉骨子里的鐵銹
花香,在嗚咽的音樂里流浪
潮濕的胸脯,喂養一顆堅果似的頭顱
落葉跳起了廣場舞蹈
旗幟,輕輕地抹掉鏡子里的雜念
路,要像一條僵死的蟲子才好
體溫是虛擬的
坎坷是一廂情愿的擺設
走在小路上的人
螞蟻——一點點啃噬落日的果實
心情里充滿了血絲
在夢里哭
烏云壓迫著山的夢,安靜是陷阱
我剛剛在夢里,大哭了一場
醒來后,衰老許多——皺紋深入骨髓
體內布滿了乞丐,黑壓壓的一大片
山丘萎縮著。受到股票暴跌的強烈擠壓
一陣猛似一陣,咳嗽聲,讓水面青筋暴起
閃電折斷樹,狂風暴雨,言辭激烈
固執的身子骨,不再是任何的一棵樹
非要把對方置于死地而后快
云朵嚇破了膽,來不及提褲子
就跑了。泥濘的山路,忘記了泥濘
力量的根,抓不到生命的稻草
眼下的一切,頭重腳輕。眼前一黑
不如倒立。天空塌陷,容忍山丘的排擠
像無端的手,握著銹跡斑斑的乳房
突然,暴雨起身離去,突然,山花爛漫
熱烈地辯論,小路瞇成一條縫
哭聲里,云朵在歡快地游泳
像我,在中年之后,仍在和誰賭氣
他的胡子
他的花白胡子,沒有堅持多久,就被黑夜染黑了
莊稼被無知擄走后,村子的綠意并沒有下降
只因果樹林綠得發黑,黑了的心腸像村前的深水潭
讓他心驚肉跳。無邊的夜,也深得要命
月黑風高的夜晚,他總想和命運拼上一把
可祖墳已平整了多年,棺材已化為灰燼
今年的大洪水,也沖走了仇人
和結仇的幾塊界石。要怪就只能怪自己了
想法太蒼白無力,步履拖泥帶水
要不是那個香氣迷人的春夜,要不是電閃雷鳴的
那塊玉米地,要不是突然竄過來的那條狗
要不是那張嘴,那條舌頭,那只多事的耳朵……
該死的蝙蝠,居然也撞在了他的頭上
于是,他滿腦子的蝙蝠,時不時地在夜里發出信號
要拯救墳場!要落葉歸根!誰也別動我的窩
一天夜里,他的花白胡子粘住了月亮
月亮也黑了,星星撲簌簌地墜落,像在下雨
他被染黑了的胡子,緊緊地糾纏著
骨架越來越小,成為可以拎在手里的玩具
為一場火災打圓場
為一場火災打圓場,不惜對著灰燼把謊言按倒在地
失火的魚,四下逃竄。火海的外延仍是火海
云朵,受盡了苦難,吸納著陳舊的光,銹蝕的靈魂
征討高空——萬物墜下夢的懸崖
六樓、七樓的陽臺突然坍塌,剁餃子餡的余悸
無法想象,肉糊制造了現代建筑學的迷途
誰掀翻了黑夜的鍋底?有根,就有恨
病灶控制不了火勢,白晝的黑發,蜷縮,蕩漾
身在北方,南方是誘餌。我們忘記了深邃
一條河的魚線,牽引一片海,一座孤島
掙扎的風箏是我們的,僵硬和苦難,需要放生
街道,吐出蛇信子,時間的高樓,吮吸火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