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把名字煮爛
再熟悉不過的名字,躺在木紋中水紋中掌紋中
煮了又煮,滾了又滾,能真切地摸到
熟透了。金黃色的液體,甚至發出鼾聲
一個趔趄,驚到了滿天星,霜更濃了
燈火打翻了蕩滌肺腑的空氣
這木紋中唯一的金屬,刺破了影子
這水紋中孤獨的船,祈禱一場寫詩的雨
這掌紋中的你啊,越來越模糊
失去靶心,在水銀般的月光里了卻此生
僅僅是把一枚名字,煮得稀巴爛
像得意的水壺一樣唱歌,用歌聲輕叩房門
土地有話對我說
渺小的時候,土地有話對我說
掙扎了十年二十年三十年
高樓一直掙脫不了天空的壓抑
那么多的故事,一言不發
兩座離奇的山,壓住一個胸襟不放
散心的時候,河流開枝散葉
我曾作為一個釘子戶
堵在明天的血管里,不離不棄
多幾個土包,總比多幾個草包強
雨滴,發誓要把流言擊得粉碎
那么多的情緒,離開了身體就虛無縹緲
因之怨懟、悖逆、波瀾不驚
是清算浪花的時候了
月光瘋長,書簽從背后抱緊我
我是百毒不侵的人
我是沒有名字沒有地址無依無靠的人
土地在長出糧食之前
曾用荒年告誡我
而如今,母親納過的無數雙布鞋
已凋零成最無助的一道風景
我也終究擺脫不了土地學徒的身份
把孤獨照亮
一張網,兜住孤獨
車聲在合訂本的間隙里傳閱
牛角辮匍匐在鏡中
暗合事物內部的筋脈
也就是說,孤獨是有血有肉的
用一柄偏見,切開蘋果核
花萼就順理成章地暴曬在暴力之下
一輪明月,把孤獨照亮
花香沖撞著深夜的鼻孔
說好的,車聲要始終處于游離狀態
使得辮子找不到辯解的機會
回頭望,故鄉已失散
蝕骨的愛,再也無法回到最初的沖動
他們
他們將宮女、蒲扇、遙遙無絕期的白發
攪拌成世俗的柏油和混凝土
街道,穿著喪服,路燈,戴著遮陽帽
想用一個完美的姿勢,挽救一切
掀開門簾,你看,歷史的使者正在熟睡
火車被廢棄在虛假的熱情里
陽光無知,鬣狗走路的樣子像皮影戲
路面上,有無數張被車輪揉碎的臉
借助魚鱗的光,散發著意識流中的魚群
他們積攢了大半輩子的成見
干燥,刺鼻,短暫的顆粒,良善如初
鋒利的夜,豎起城墻,慢慢地消化
他們是一群蝙蝠,正要偷渡到森林的上空
月亮無知,輕咳的時候,吐出了讖語
拆除支點
日出之前,我要把支點拆除得一干二凈
決不允許汗水有跳躍的機會
讓普天之下所有的干女兒都找不到那根藤
絕望得像死磕的堅果
越來越赤裸,只剩下發黑的脊椎骨
癱坐在疲憊里,浸濕所有的假幣
假感情,老人們都提著新瓶子過新日子
“腳步聲的魚鱗,變得不再猶豫。”
我見人就說:“這次,總算是相信了吧?
又一天過去了,依舊灰蒙蒙的,
其實,是我設的局,讓天空下了個軟蛋。”
兩個人的事
不再相互交談的兩根骨頭,可以拿去喂狗了
夏日的藥丸,燃燒了多余的脂肪
睡眠失去了路徑,耳朵在水面上散步
“哪里來的一陣歪風,
把樹吹得像彈簧,把櫻桃也熄滅了。”
兩個人,一起消失在樹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