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太陽很重,當它攜著云朵的蒲墊
坐上去,打著哈欠
月亮很重,當它披著夜露的蓑衣
坐上去,和衣而眠
一把椅子,四腳陷入泥土
坐進土地的中心,聆聽土地加重的心音
我一直在巴望著眼仰望它
以一只螞蟻盯著山峰的心跳
以一只蚱蜢看著天空的表情
我一直在嘗試著靠近它
以春風撫綠大地的速度
以炊煙離開村莊的腳步
我以一只蝸牛或蜘蛛的身份
登上它,深深地坐進去
看莊家、青草都轉過臉來,伸過手來
莊家、青草的目光都傾斜過來
莊家、青草的呼吸都輕卷過來
我連同一把椅子,從大地的中心
被拎起,被蕩出。其實風很輕
塵埃
夜晚,你一手拿著光
睜大驚恐的眼睛
另一只手捂住胸口
塵埃洶涌,翻滾,撞擊,穿透,撕裂。無聲
它們絕不是飛蛾,你的光也是死光
塵埃忽略光的存在,而你會更加黑暗
它們要掩埋,腳步熙攘,聲音鼎沸,鐵器碰撞
你早被廉價典當
我卻兩手空空,無力贖回
你早就淪為勞工
我卻眼巴眼望,無力拯救
你馱著塵埃
早被定性為
一匹馬,一頭牛
一只犬,一只貓
一只鼠,一只蟲
山、河、大地也一樣
塵埃早就把你埋好
只不過暫時讓你活著
每次沖洗,塵埃活著,而你已不再新鮮
塵埃涌進光里,擠進時間里
白骨的齏粉無聲堆積
掩埋河流,山巖,它們有足夠的耐心
它們暫時不會走進你的心里
不會從里向外堵塞所有的通道
在你的血肉沒耗盡、消失之前
盡可再吐出一串串泡沫的音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