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青衣
必須從另半部西廂說起
粉紅的行頭和充滿阻的隔情路,弱書生和小侍女
抵不過她唱詞端莊。舉手投足間烙下儒學滿滿的印記,從此
錦心秀麗,蓮步生香
是我太細瘦的紋理擺布不開的堂皇,那靜園,那梳妝,那府邸榮光
一下撐破了嗓兒,一下兒
素布衣裳。你,必趁人靜時刻開腔
鑼鼓點怠慢,春分日,錯認了和鋤而臥的前世君郎
戲,未落幕
人已荒唐
彩婆子
不再等評劇里出走的遲暮女子捎回音訊,四九成就悔了
浮韻繁華的霓虹,太玄妙,俏皮討巧的余音,不仗劍,不拔刀
只穩穩印兩坨嬌紅,顴骨就活了,再匆匆裹一帶繃頭,戲文也活了
可你卻走得決絕。草臺,隨從和壓箱底兒的行頭
當鋪拋出冷落的銀錢,而你
只能拋出幾枚殘片般的日月,供人消遣
不堪重負的法令紋里,命格卑賤,誰又能猜透
窮盡大半生的戲里戲外,何處才更像伶人
銅錘花臉
在園子,你總是勾描故事的人
五色油彩里的眸子,戒掉紅塵,從大紅色的額頭到猩紅色的寬袍
虬須粗狂的哥哥,我是那個需要喜極而泣的人嗎?
所謂陰陽兩隔,所謂世態炎涼,所謂古道熱腸,所謂皇恩浩蕩
所謂悲,所謂喜
在韻腳致密的所謂戲文里,我,是那個被奉做主角的道具嗎?
波涉兩界的婚禮上,你勾描成哥哥摸樣
一唱
就逾了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