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從來處來
七月冗長,而草原短暫
馬蹄聲、鍵盤聲,悠遠而雜沓
把不再年輕的戀人
留在海邊
“不要喊我哥哥”他說
北方已有狼群從陰山遷徙到城里
唱著鴻雁
把酒喝干,今夜不醉不還
勇敢和激情便相繼老去
這里
“草原是沒有時間和方向的去處”我說
孤獨很厚,相思卻那么淺
要向去處去
每當想念江南
紅紅綠綠的片段,水嫩、委婉
那時候
我想:做個許給雨水和薄煙的人吧
趁暮色挎半籃青菜歸家
青石窄巷深處
把兒時的牧歌輕聲哼唱
“老根河水潺又潺”
“岸邊的馬兒呀,拖著韁”
一晃
念想就凋零,滿地堅硬的瀝青灰
今夜,霓虹又開始妖嬈
隨口拋句模棱兩可的話給搭訕人
你就說:“我從來處來”
再看山水復山水
在回溯途中
她著荊釵布裙,藏在烏篷船內
水路漫漫,容得下整章七月
繁星、晨霧,和兩岸
次第退去的青山
恍惚來過——這海州城虛實未卜
蒼梧山溫暖如初
陷落在蘇北方言里的牧人
把不肯過隙的白駒,匆匆典當
那時候
我是委身酒肆唱評彈的女子
剛要把西窗外的青山綠水
都唱出故事
半江秋色半江紅
那是一場宿醉
躺在牛角杯滿樽的烈酒里,輕聲慢語
“煙籠寒水月籠沙,草原摟個大蛤蟆”
你不許人笑
說想你的秦淮妹妹了
想她售賣的愛情
大家還是笑了
在七月盡頭的牛場子邊,燃起篝火
你說這是七月流火
說得有些凄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