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去年這匹生肖馬
不好好跑地兒
也不好好駕車
卻給八十四歲的岳母來四個大大的不幸
四月,八十歲妹妹的二兒子死于車禍
六月,七十八的弟弟從新建樓房上跌落,中風
八月,五十六的小兒子查出,肝硬化
十二月,六十二歲的大兒子住進了省城醫院
妹妹的二兒子索賠了十萬
弟弟的中風因搶救及時,強行鍛練,拄拐能夠行走
小兒子肝硬化只有四成,針藥對路,態勢以控制
大兒子在省城住院,到底什么病,一直提著她的心
所有的親人擔心她,所以瞞住她
所有知情的人不愿在她面前提起這件傷心事
就是轉回到離家二十里的縣級醫院
岳母也不知道兒子究竟患的是什么病
此后,岳母頭上念叨起杜甫“白發三千丈”的詩句
此后,岳母深深的皺紋里有長出了淺淺的皺紋
無盡的郁悶,無度的猜測
錘刺她的身,撕咬她的心
四月四日上午,大兒子陪同已經準備的后事物件
和氧氣瓶回到鄉下屬于自己的老屋
晚上十一點零三分辭世
而后,所有打理事的人,個個應事,各就各位
四月五日上午九時,白發送黑發
岳母,去老屋與大兒子見最后一面,呼天搶地
哭成淚人,昏迷過去,呼叫不醒
眾人二話沒說,抬上車,直送二十里外的縣級醫院
輸氧,掛吊針,測心跳,測血壓,做CT
岳母,嘴唇烏黑,眼眶里仍含著悲痛的淚水
掛完大半袋鹽水,我呼叫岳母,岳母蘇醒,驚哭
怎么會在這里,怎么會在這里,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大兒子的喪事辦完
不敢看岳母的那雙眼晴,那雙古井一樣的眼睛
好久沒有汲水了,偏偏到了這馬年羊年,老淚縱橫
我勸她,想哭,哭個井底朝天,換個痛痛快快的清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