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
你這個家里的長子
因為父親的早逝
把家里所有的擔當悶在自己的心底
于是,你成了
一個悶葫蘆
一個三腳踢不出一個屁的悶葫蘆
二
那年和妻子雙雙下崗
全廠上百號人
唯獨你
沒有發過一句牢騷
沒有向母親透露半點苦衷
默默地為國家為廠子分擔困難
去外地打工
在小鎮拉三輪車
到建筑工地上挑磚頭
三
后來
你在一家制作豆板醬的私人公司
找到了一份穩定的工作
在一年多時間里
你埋頭苦干,潛心研究
為公司開發了一只新的產品
曲是你親手培養的
下缸,起缸。起缸,下缸
得之于心而寓之于醬
公司里的老總和所有的員工
都親切地喊你師傅
去年十二月里的一天
你向公司請假,說腰間盤突出
去醫院看看
公司上下,所有的人都
耐心地等你回去
老板給你打電話,詢問病情
老板娘把工資打到了你的卡上
你這一去
怎么就不回來上班了呢
你這個悶葫蘆
四
二0一五年三月三十日下午
肝癌晚期的你
從省城腫瘤醫院轉回到鎮上的縣級醫院
不祥之兆,像一群沉重的烏云
籠罩在親人們的心頭
氧氣瓶咕嚕咕嚕的聲音
一句一句地泣告
你,生命垂危
四月四日二十三點零三分
你,終于以停止呼吸的方式
告別了養育你六十二年的這個世界
上蒼有眼,老天有情
居然為一個
從小村走出在外工作四十五年
且剛剛離世的平頭百姓
渲染起一陣極度悲痛的氛圍
雷為之擊鼓,風為之慟哭,雨為之落淚
五
你走了之后
你媽媽痛失了一個好兒子
你妻子痛失了一位好丈夫
你兒子痛失了一個好父親
但是,四月多雨的枝頭卻多了
一滴痛苦的眼淚
一種新擁在心的懷念
你出殯這一天
私人食品公司的老板和老板娘專程
趕到您老家,為你送行
你這個悶葫蘆
2015-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