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
我有一個像男人一樣的母親
和一個像女人一樣的父親
除此之外
我不知道該如何
妥善的措辭
二
戰爭曠日持久
我們終不能辛免
由看客淪為幫兇
當所有的聲音都倒向其中某一方
破碎的
除了那對擔水的木桶
還有 某些匆匆掩蓋的爭論
三
大姐說,媽
別哭了
我不上學就是了
我留在家
給你們做飯,打豬菜
還有洗衣裳
三十年后,那深夜痛哭的聲音
還在路上流浪
四
生下弟弟后
母親去醫院進行結扎手術
母親心急如焚
把點滴調成細流
一路奔騰
父親在家,三天沒做飯
弟弟哭鬧
就塞給他一塊餅干
弟弟和母親住進了同一家醫院
母親一只手捂住刀口
一只手捂住那些風聲
五
母親背著弟弟
被風吹得一路趔趄
停在半堵墻之前
一塊磚幾斤幾兩?
母親碼,挑
拖磚的車來了,又走了
母親用肉身向機器討要
一升米,一杯羹
六
后來改行做小生意
母親去城里進貨
睡在橋洞下
裹一個麻袋
母親把幾件貨裝入特制的大口袋
這樣按件計貨
可以省下幾元錢
每擔貨,三百斤
母親搖搖晃晃
挑著四個孩子的明天
碼頭上的搬運工
由最初的刁難轉為
肅然起敬
七
回到家,父親仔細核對每一筆數目
為幾元錢而刨根問底
如果貨物有霉爛或者破損
便狠狠摔在母親面前
母親低頭,整理貨物
檫干眼淚,進屋做飯
母親買了一棵白菜
父親一直生悶氣
太貴了,應該等到自家地里長出來
再吃
八
而今,母親的膝蓋和腰身
針扎一樣疼痛
再多的金錢也換不回一夜安眠
而我,只能好好的活著
為我的孩子四處奔波
感謝母親,讓我懂得忍讓
也要感謝父親
讓我學會堅強
九
從小便是孤兒的父親
一直寄人籬下
生活扔給他的
除了孤獨
還有對未來的恐慌
我想
如果可以選擇
從容一點
父親和母親也會愿意
停下腳步,彼此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