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枯枝為筆,雪原為紙
我把自己寫進了紙中
抵住草木之根
之前,我和太陽展開一次戰爭
我把繳械的戰車和利劍
熔煉一團滾燙
放進我的胸膛
現在,我拋出
拉開天地的拉鏈
打開豢養的柵欄
洶涌,狂喜,平靜,安寧
被一枝桃花驅趕而出
神經如柳絲甘甜
面容如淺溪中的卵石親切
血管放進溫軟的泥土
讓它奔跑
孩子
從二月的底部
我把自己抱起
騎在三月的脖頸
我按捺自己
不要膨脹
扯來柔暖的空氣的皮條
小心裹好
我怕碰傷褪過皮
剛長嫩皮的太陽、月亮
怕碰傷褪過毛
顯得纖柔的小草
怕碰傷剛出浴
膚如柔脂的小花
之所以拒絕
是怕犯上生病的癮
我就會死去
畢竟我還是個孩子
我來看看
繞過一小片寒冷和蔭蔽
我只是來看看
我只帶著樸素的思想,簡單的生活
來看看這個三月
大地的鋼板怎么取出
草木的神經怎樣復蘇
河流的血管怎么透析
大氣的思想怎樣過濾
鳥的舌怎樣修復
花的衣怎樣展出
我把助行的禿枝
插在春冬的夾縫
不擔心缺少雨水
更不會缺少陽光
它會長出新芽
我還會看到它
我只是來看看
我還要走的
遙遠的家門
提高了嗓門
我并不責備春天
讓夜晚的床上留下一個軀殼
我好去夜色中撫摸每個復蘇的生命
都別說話
一旦驚醒軀殼
抱在一起的不只是
兩個痛哭
我不責備春天
強行把我洗刷一遍
打扮一新
一夜間把我催返故鄉
童年的樹木狂喜
我是否撞疼了
探出柴門的兩張皺紋
如此緊迫
滿頭都是枯枝折斷的聲音
皺紋兜不住春風和陽光
春雨卻在里面泛濫
淚水是看不見的河中之河
日月迫近
河流抬高
我就要走了
尾隨著這個春天
躲進綠色的衣褶
野花的扣眼
能否穿過下一個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