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梅嶺行吟
回到了大庾山
就如回到了鄉音無改的故里
站立在梅關口,凝神傾聽
依然有大唐的馬蹄篤響驛道
香拈月色,日夜兼程
商賈如云,冬無凍土
他們的馬背上有胭脂、鹽茶
有一騎紅塵的妃子笑
沉默略顯多余,梅香占據了整個山頭
而我端坐在一棵梅樹下
懷抱香氣
與隔世的自己,雪眸相對
循著她的氣息上下起伏
體態愈發輕盈,五腹六臟都暗截梅香
細小的梅瓣一點點落在我頭上
稀疏地覆蓋陳年的青苔
拾夢夜記
揣著滾燙體溫
在端沖浪,驚險尖叫
平波處閉目享受柔風吹拂
不測風云,在一道雷霆深處折翼,翻入陰溝
荒郊野嶺啊,孤兒寡母啊
痛苦的深淵懸著恐懼獠牙
趁橫的理想都得放一放
仰天悲嘆也于事無補
茅屋蓋起來,不費吹飛之力
養畜種地,也得心應手
我三歲的孩兒
光著腚喝下半壇子白酒
年關偶得
整座城市都陷入不語
唯有橘色路燈下的那個人
在嘶吼,使長調
他要吐出體內,壓制已久的沉郁
憤怒和不滿
當這聲音傳入我失眠的耳畔
不覺厭惡,卻深表同情
白日從不曾聽見
火車在城市的半空呼嘯
穿過來,穿過去
多少游子困頓的身軀
卷縮在一起,在前方
心永遠傾斜于故鄉那一碗悲涼
即使她貧瘠、荒涼而多病
只用了一柱香的時間
歸渡到千里之外的故鄉
棗樹舉著突兀的枝椏
站立門前,像是要擁抱我
2015-2-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