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挽留過夕陽,黑夜還是逼近
挽留過風中的花香
候鳥說走就走,天上的路
瞬間被藍色涂改
被白云掩埋
我趕著早晨去放牧午后
陽光那樣年輕
曾經就在我身邊
像一只流浪狗
不知什么時候
卻突然溜掉
現在越來越少
曾經越來越多
從身上、心上剝落下來的塵埃
足以堆成小山丘
我所做的一切終將半途而廢
一群大雁路過村莊
一群大雁路過村莊時
我正在燈下翻看老黃歷
白露,秋分
農歷的節氣
像人間的二十四個驛站
我常常和歲月一起
打馬而過
今夜的飛鳥
運載著怎樣的消息?
一聲啼鳴把天空抻長,擠闊
一聲啼鳴滴落在我頭頂
又濕又黏
霜一樣的啼聲啊
涂藍月亮倚樹而望的臉龐
就這樣過到了冬天
許多生長像不曾發生過
麥種在地下深睡
天空上看不出一點端倪
一棵樹停下來
站在那里等北風過去
群山、巖石、星辰
安分地做著自己的事:沉默
河流在僵死前
吞下大片高遠的蔚藍
就這樣過到了冬天
候鳥買不到御寒的棉衣
游魚含著淚遠走江湖
四月的風是從葉子邊緣開始的
對于矮灌木來說則是從頭頂
這時我坐在它們中間
風吹不動我
它只能讓我盤桓
槐花也在盤桓
在四月,槐花和我一樣不朽
和我一樣,堅持把四月過得圓滿
天亮了一些,但天仍然低矮
風似乎沒有走
前一陣風走了
后一陣風已補上來
風沒有裂縫
我的思路卻有裂縫
我坐在這個灰蒙蒙的雨后
神情恍惚
就像源源不斷的風
若有人留下……
若有人留下,我為你作伴
我是你身邊一個偏旁
若有人還在挽留時光
這個世界,我活下來終有意義
讓走散的人走散
捷徑未必不是荊棘
讓我伴隨心靈,若有人留下
我愿意做你孤獨的注腳
守
快守不住了,這孤島
這最后的一塊植被
心被迫撂荒
我柵欄一樣的身體
終究擋不住穿山風
光亮越擠越小
還不及當年一粒螢火
那時我尚能看到繁星滿天
可現在,燈塔頹圮
我由一片渾濁,如何還原清澈
一座從里往外建筑的小城池
易攻難守的山寨
我雉堞破碎,刀劍斷裂
眼看就要向夜襲者
豎起白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