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霧
一層粘粘的云糊在
女巫的一只眼球上
我是一個小小的人
行走在云的里面貼近
她眼球的表面
和她的瞳孔對視
她看見我卻看不見外面
其實我在她眼里
就是一粒沙
她不得不使勁的揉
感激我吧
我讓她的一只不好使的眼
流出久違的淚水
我以一把細小的刀子逃離
她還是看不見外面
我沒來得及尅掉
她眼球上一層黏糊糊的云
露珠
相信我,以后別把露珠
比作一個個小燈籠
誰都知道
小燈籠是需要用火點的
點亮時,你會聽到“嗞啦”一聲
因為傷害它,它會傷害火
傷害太陽紅紅的火柴頭
霜
霜是能成花的
一夜之間貼在玻璃的表面
起早的人看到了花
湊近了欣賞,用手指劃拉
然后,用指甲的鏟刀清除一塊
眼睛貼上去看看外面
還可以欣賞什么
霜是能開成花的
也是一夜之間
枯草,樹枝,灌木叢
干癟不落的果子
還有叢林中棲息的鳥的頭頂
都開出晶瑩、毛絨絨的花
讓死去的重新獲得一次生命
讓活著的繼續遠離死亡
霜是冬天吐出的花朵
此時的花下死
說明它已挺了很久很久
夜雪
簌簌的,如蝶嗎?如花嗎?
不用看,光在生長,在變厚、變冷
已刺傷我的眼睛
我問雪:“你能燙傷我嗎?”
雪不再跑,重疊升高
我終于成為越冬的麥苗
雪沒有燙傷我,燙傷我的憂愁
我真想成為一片雪
和明天的陽光互相收拾
盡管雪的結局會走向
一個低度,從遙遠的地方來
就是要撲向大地
日
一個熾熱的小球,塞進眼睛中冰冷的行走
一滴淚就能把它淹沒,也能把它逐出眼睛的門戶
一個圓形的光斑,落在大槐樹的樹蔭下
一片槐花蓋住它,一只螞蟻啃著它,一只蜜蜂采著它
日有了槐花的香味
月
月就是塊或圓或缺的鐵、巖石
只不過有光,光也是冷冰冰的
只能在夜晚出來尋覓一些
獨行、冷冰冰的人
硬讓那些人冷冰冰的對著它
冷冰冰地沒完沒了的冷冰冰的絮叨
星
一支火銃打出燃燒的顆粒
嵌入怎么也看不過來的
一張黑色的面孔
到底留下多少疤痕
有淚珠嗎?有血球嗎?
一棵巨大的杏樹、老柳
有著粗糙、鐵一樣黑的樹皮
結一樹槲寄生
在暗夜中燃燒
白天囚禁于
巨型玻璃瓶中的流螢
只能在夜晚放風
越獄的,化作一道光
消失無蹤
石
上路時,沒忘揣著一顆石
再也沒有淚的時候
我就會把它拿出來給你看
那是全部結晶的淚,你要相信,不要懷疑
敲打,有歌聲
鍛打,有光芒
摩擦,有火花
石,從冷巖中破殼而出
巖石裂開縫的嘴巴開始說話
穿過黑暗的洞穴
我把它鑲嵌在任何一處
那都是一朵笑容
你要相信,不要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