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蚯蚓
一段愁腸,在春的腹腔里
蠕動,柔也是骨
折斷了,是兩枚骨針
風吹草動中,刺繡風景
一支軟筆,在板結的土地
寫詩,能夠播種的地方
我不會讓種子沉默
從來就不指望走現成的路
挺直或者不挺直
都是一支鋼釬,腳印
壘一條沒有終點的微型長城
蝸牛
只是路過屋檐下,為一片葉子
向另一片葉子傳遞愛情
路都是陌生的,我蘸著唾沫
畫地圖,畫生命軌跡
沒有家,才會背著一個家
祖傳的老屋,剛剛容得下自己
每一個日子都在遷徙,每一次
跋涉,都會淌一路晶瑩的血跡
螢火蟲的燈光,不是照耀
道路,它只會引導我走向地府
在一處田螺的廢墟里,我才知道
我從小背著的其實是一座墳墓
螃蟹
父親,以及父親的父親
都是這樣走的,輪到我
怎么就有人說三道四
風里來水里去
該讓出的路,我都讓了
我在一塊石頭下卷縮成
石頭,憑啥就判我霸道
一輩子替自己背一口黑鍋
一直在神話里扮演將軍
臨刑才想到舉起武器
生前沒有多少壯舉,在沸水中
你會看到我慢慢顯露的金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