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季節賦予我的使命
它們讓我告別家鄉，告別溫房
還有相濡以沫的樹木與河床
獨自一人，不背行囊，不帶包袱
只用一副羸弱的身板，行走
冰天雪地的江湖
這樣的江湖，沒有刀光劍影
也沒有俠侶情長。只有一個人的
冷漠與妄想，應對自然節氣的荒涼
沿著漫長的冬季行走，我仿佛已置身世外
又仿佛穿越了一段時光。年輪的刻度里
記載下的每樁舊事，都重新鮮活起來
閃爍著，深邃而熾熱的光芒
冬想，還是一片寂靜
樹木靜止，水流靜止
人的種種欲望也在冰封中凝滯
看不透的一片冬野
是一個冷漠矜持的女子
她的訴說是時尚的蒼白，空色寂靜
被埋在冰雪以下，還被隱藏于
堅硬的泥土里
沒有誰能夠，一次喚醒它們
包括它們的軀體，意識和神經
總是習慣，聽天由命
冬外，一些不可抗拒的事物
風在升級自己的本領，由弱到強
由微涼到徹寒。它把整個花花世界
帶入空曠的荒涼
房屋收緊了自己的門窗，沒有一絲
溫暖的亮光。樹木裹緊了自己的皮囊
枝杈干枯著搖晃，一條野狗還在
陌生而凄涼的路上流浪
狼嘯一般的聲音，吹動遙遠的山谷
河床重新蘇醒過來，遲緩動蕩
柔韌的骨梁
萬物俱變的冬外，一切靜默的
突兀的，或者單調無聊的事物，都比
想像要豐富，甚至復雜
冬晚，聽母親說一樁舊事
老屋的爐火一直微漾，茶壺里的委屈
還是沒能倒出來。母親矮小的身板
又低下去許多
聽母親說一樁過去多年的舊事，這個
遲來的冬晚，有了些溫暖。窗外
一陣風雪扣響了門栓
母親說的舊事委婉，她繞過幾道屋梁
轉過幾道心坎。飄在空氣中，凝結、擴散
酷似當年，父親離家出走的瞬間
我穿過家鄉的冬野
我穿過家鄉的冬野
一場雪，覆蓋著清晨的草垛
樹枝和炊煙
小河的流水靜止了，綠色的植被冬眠了
偶見一只野兔，拉著整個冬天在跑
慌亂的腳印 有深有淺
清瘦的院落，母親的咳嗽
震落了屋檐的冰雪，父親的旱煙熏黑了
日子的清閑。我與他們對望
這流逝的時節和空間，彼此陌生了
一個又一個收獲的季節
我穿過家鄉的冬野，熟悉的村莊
草垛、樹枝和炊煙不見了
坐在屋里的炕頭，父親把旱煙點著了
而母親把暖壺，塞進我懷里
暖我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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