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昭寺
頭頂有神
身體里的神開始生長
大昭寺里，晝夜匍匐的膜拜者
是神
我努力
試圖抓住空中飄浮的每一叢光芒
遠山旌幡一再搖起不安
那么多神，在身體里積聚
我抱緊七月蓮花
呼出獻辭
喇嘛們古銅色的臉龐泛著靈魂的光
此去經年，時間會一點點塌陷
是誰，在心中搭建了
一座完整的神祗
白帝城吃魚
水淹七軍
大壩落成，水淹了白帝城的月光
托孤大殿的檐下，一只燕子
飛入尋常百姓家
我沿城墻環走，探尋
守住一座孤島的可能
下來。岸邊吃魚，5元一條
邊吃，邊看長江水
從歷史中漏網
登泰山而小天下
我沒有看見遠方的萬千山河
只注意到
一片樹葉舒服地躺在巖石上
風是靜的，整個泰山是靜的
一只蒼鷹在我腳下
劃破了天空的秘密
我是說，我也是靜的
一片樹葉
讓我，和我心中的泰山
獲得了短暫的永恒
柳葉河
直到現在，我也沒在河兩岸找到
哪怕一棵柳樹的影子
柳葉河或許只是一條河的名字
那些年，那些破敗的冬天
我多么希望河岸邊有些柳樹
唐詩宋詞中的霧柳
為無聊、貧脊的時光增添些詩意
碧綠的枝葉，碧綠的水
像我曾在蘆葦里發現的一條小綠蛇
泛著瑩光
終南山一夜
今夜，也學學古人
獨坐幽楻里，彈琴，看天
與一縷星光握手
不要一絲風的動蕩
我甚至驚悚于草木生長的聲音
那一刻，逝去的，離別的
回馬槍一樣殺來的記憶
會刺進日子的骨隨
只與蟲鳴對奕
以遠山黛嵐作腰帶
著一襲青衣
再虛設一朵小花，藍花
看它
如何走出情節
回鄉
一生都在寫這兩個字
屐痕扯掉牙齒
夢里也在趕路
村口等待的少年是他的菩提
一生
風景都燃燒著如畫的悲傷
打開包裹
詩歌溶入小村上空的雨意
少量的黃金
鉗入家家門楣
狐仙
從蒲松齡嘴里跑出來
著紅衣，馭輕風
夜夜造訪書生
四月的雨從大樹和草叢滑落
輕輕，溫潤晝夜的縫隙
即使笑靨盛滿毒鳩
書生也照樣和著月光飲下
他和狐仙對弈，手指
拈動了火苗的嫵媚
狐仙變化，成妖精，成人精
在一株茶花下來去自由
沒有愛情的年代
書生眼里
只有愛情
體內的冬天
寒冷，破敗，兵無斗志，僵化的蠱
我一直想用九陽神功把它們逼出來
幾卷宋詞發了霉，刀不問血
日子何以為繼
我在一個午后，掩住一窗風雨
落魄的時光散落一地
七重天。希望之門再次打開
釋放骨頭里的戾氣。大師們
翻手為云。對蟄伏已久的蟬聲
當頭棒喝
塵埃填不滿時間啊
經年的風聲比石頭還硬
我褪去一層暗啞的泣聲
隱隱，聽到一聲滾雷
挺起在八百里外
說不完的話
開啟的門，虛掩的光
日落時每一幕都顯得壯觀
星子將要閃動詞匯的光
這一刻
時間刻意隱瞞了天地交合的秘密
一片雪花融化了一段人生
這一刻，一枚月亮
飛碟般投入我的水井
抱緊一個個方塊字
雨和樹枝一起哭泣
黃昏
和絕望賽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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