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父親臨走的時候說
他想抽支中華香煙
六十六歲那年因為咳嗽的厲害
父親開始戒煙,這一戒一晃二十年
弟弟點著中華香煙放到父親的嘴邊
父親吃力地邊吸邊說,好煙,好煙
緊接著父親說
他想喝口黑米酒
找遍村店找不到這種酒影子的大哥
只好騎摩托到四十里外的鎮上買回這酒
大姐用調羹細心地喂
父親用力地邊喝邊說,好酒,好酒
接著父親又說
他想喝口自來水
摘掉喝水靠肩挑帽子的人是他的大兒子
當村長燒的第一把火就是深山建池引水
妹妹喂上第一口自來水
父親賣力地邊喝邊說,好水,好水
接著父親還說
他想再推推獨輪車
父親一輩子推著獨輪車風里來,雨里去
撐起我們這個家,養活了七個子女
二哥從舊屋把獨輪車推到父親床邊
父親捏著車把聲音越來越輕:好車,好車
走完這些程序,父親走了
守在床邊的每一個人發現
父親手中的煙已經熄滅
父親喝過的酒還在杯里
父親飲過的水還在碗里
父親推過的車還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