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祭一位無名的鄉村教師
——題記
你出生的那個小村子,離人間很近,離天堂太遠。
只有風能夠自由自在地出入山谷肚子中的九十九道彎,因此你必須牽著黑夜的手,沿著湍急的河,尋找到達對岸的渡口。
因為,唯一的一根溜索連接了走出大山的迷徑。
不知道應該為你唱一支怎樣的歌,粗糙的手,多少人都握不住的命運。
當秋天的陽光踩痛寒霜,那坡上的野菊花,低矮地站立白楊樹下,你說:
充滿幽香的靈魂,和山谷一起呼吸孤獨,卻從不渴望田野額外的憐憫。
只有益發破舊的老水車,徒勞重復著,數百年來唱了又唱的情歌。
早就聽說你被頭頂的白云馱走了,那么,隨后的一場秋雨,為什么又把你引回整天牽掛的山鄉。
腐爛老朽的茅草頂,被風的吼聲嚇得整天顫抖。時針停了,山雀停在村口老槐樹裂開的樹皮上,不知在這里該逗留多久,勸慰無數被外部世界故意漠視的心。
從家里抬來了門板,以為嚴寒可以就此擋在身外。一口古老的鐘反復被信念敲痛,因為你居然相信,被鐘聲牽手而來的孩子無瑕眼神,是剪破烏云的璀璨星光。
誰說大山因寂寞而美麗,當蛇吐著信子,遠處此起彼落的狼嚎,正極力撕裂野草淹沒的路,恐懼已是村民腌菜發霉后晾曬的話題。
終于,一場突如其來的山洪,將短暫的過程拍攝成永恒。如果憐憫可以用于建造方舟,更多的絕壁將被人誤作彼岸。
你失蹤了,失蹤在風雨瘋狂交配之后,陽光再一次披露的笑顏,將無花的荊條在懸崖梳理成長發,被蹂躪的落紅一地狼藉。
只能將災難歸咎于天意。在游手好閑的都市里,我們繼續奔波于平坦的長街。你的臉隱身在溫柔的枕邊,怕季節的輪回徒增心傷,任由瘋長的枝蔓,年年把祭奠的野墳,涂成秋霜后土地臉上連綿金黃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