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掉土的老屋老了
母親更老
高僧一樣的老屋
在鄉村的懷里打坐
母親端坐在老屋的院里
我害怕有一天
她和老屋一樣
被歲月的風雨侵蝕
轟然倒掉
扔掉一切
飛速的車輪轉動歸心
弓腰的老屋把我攬入懷中
母親臉上皴裂的樹皮喲
我看到田間的溝溝洼洼
母親飄飄的白發喲
六月
兒的世界下了一場大雪
外面的樓群很高
但我永走不出
老屋那低矮的院落
母親的一聲咳嗽
在我的海洋引起海嘯
黃河一樣的母親呀
我這尾魚
永遠在你懷里穿梭
你走了以后
你在的時候
小鳥啼叫絢爛的晨曦
樹葉下的吊絲蟲
打著秋千
蜻蜓坐著直升機
戴著西洋鏡問候
我聽到空氣開花的聲音
你走了以后
我身體的城堡倒塌
生物鐘的部件七零八落
大腦出現黑屏,極度干渴
跋涉在荒涼的沙漠
我以群山巍巍的姿勢
呼喚,歸來――歸來――
我已病如膏肓
看哪,瘦削的峭壁
是我憔悴的模樣
合歡樹
江南采蓮女
纖纖素手中
一些玲瓏的花傘
擎起粉紅的相思
一往情深由
綠葉顫動的羽毛傳遞
絨花,千嬌百媚
清香送去無字的尺素
我是那棵合歡樹
一生一世
長在你常去的路旁
你的歡欣是我蔥蘢的秘密
2014年6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