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四月天
這個荼蘼的四月
百合已開了一茬,幾株茉莉相繼頂起白色的苞蕾
這個頹廢的四月
我的墨蘭被一只叫來運的狗玩褻
心愛的一只花盆也被它打破
鳥聲炫耀了幾個早晨
幾片蛙鳴,至今還掛在夜幕的黑里
細雨中的石榴快要點燃磷火
我蓄起的長發,很快就及腰了
在落英和亂發之上
云煙略帶羞澀,緩緩流動
一只鳥就要飛起來
而另一只鳥,正想借勢一陣風
猛地戳進四月和煦的陽光
風聲攜帶花香去了遠方
我的靈魂依然在游蕩
夜思
暴雨后沉寂的時光
被一個人的呼嚕聲拎起
被拎起的還有一頁詩的骨骸
借助它失血的白,蕩開她眼角的渾濁
站在窗前看夜,這邊和那邊
兩個世界仿佛很遠
在一片夜色里,路延伸至古老的杉木林
樹枝婆娑相互安慰
禽獸的利爪,縮在胸前
空氣濕潤鮮美,被雜草絆倒的影子墮入
思想的斷層,無力自拔
青蓮,清廉
我路過你的時候
風拐了十八道彎,山水一程接一程
你裸足涉水,定入幽池,
波光瀲滟,照耀著幽謐的疼痛
泥軟的風吹拂,你依然矜持地舉著暗香
舉著清廉的盛放
像超塵的智者,手持燈盞
一把拽回哽啞的影子
一首首婉約詞令,紛沓而至
或立在荷尖,或跌入水塘
叮咚叮咚,撥響五弦琴的妙音
染山染水,濡染臨水照花人的心頭
我樸實的詩行
青綠的底色,不斷被打濕
濕身的還有紫嫩的豌豆花
巨大的畫布
鋪滿青的、綠的、紫的油彩
風,是彎曲帶鋒刃的
墾開一行行田壟
我學父親挽起褲腿,雙腳插入冰冷的田間
播撒一些會發芽的詞語
比如豐收,金黃,喜悅
還有閃著鋒芒的谷尖
我樸實的詩行,被繁茂的草莖捆綁
彎腰的稻苗,把生命的蓬發投向天空
不拒絕路人由衷的贊美
每片葉子都在顫粟,不遠處的稻草人沒有生命
請不要嫌棄它手里揮舞的長鞭
它奮疾的思想,時刻鞭打著偷食的鳥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