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們在春天里開墾
在干枯的土地里種玉米
草籽隨著玉米一起種下
我們從河里挑水澆灌
白天挑,晚上也挑
玉米遲遲不發(fā)芽
雜草長得纏住了腳
我們鋤草,施肥
從樹頂摘來陽光
從山頂招來風(fēng)
玉米地終于綠成一片
我們在秋天里收割
把玉米一粒粒地剝進(jìn)筐里
這是一年的玉米
這是一生的玉米
我們不收割雜草
雜草自由生長
長得漫山遍野
雜草長到了我們心里
驢車
很奇怪
這年頭,還有趕驢車的
在鄉(xiāng)村公路上慢悠悠地走
鞭子一甩
天亮了
鞭子一甩
天黑了
很奇怪
這年頭,還有人不叫卡車搬東西
專等趕驢車的來
貨物山一樣裝上驢車
慢慢地聊天
慢慢地趕路
從早晨直走進(jìn)黃昏里
趕驢車的老漢還會唱歌
鞭子一響
嗓子一敞
老毛驢再嗚哇哇地陪腔
雞飛了,狗叫了
老鄉(xiāng)們的臉上又活泛了
和以前不一樣的村子
還在懷念趕驢車的日子
車站
村頭上插根柳樹枝子
就是車站了
班車早上停一下
晚上回來停一下
春天里,柳樹枝子發(fā)芽了
班車晃過山腳,沒影了
細(xì)雨絲打濕了送車人的眼睛
踮起腳跟還在望
手還在揮
年關(guān)近,班車?yán)匾卉囈卉嚨年柟?br/>很多人把陽光抱回家里
很多人回到家里,燈也不開
柳樹枝子已經(jīng)干枯了
還不回來,還不回來
車子又在山腳晃眼了
守候的人伸長脖子
揚(yáng)起了手
回來了,回來了
天空突然下起了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