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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鄉的老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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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王東寧 發表時間:2025-05-09 08:26:44 評論: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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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者按:鸕鶿,食魚游禽,善于潛水,嘴強而長,錐狀,先端具銳鉤,適于啄魚,下喉有小囊。腳后位,趾扁,后趾較長,具全蹼。棲息于海濱、湖沼中。飛時頸和腳均伸直。中國有5種。常被人馴化用以捕魚,在喉部系繩,捕到后強行吐出;同時也叫漁鷹,南方漁人獵魚幫手,也是一種向大自然求索的手段;就像獵人放鷹,依靠獲得的獵物謀生。作者家鄉青蒲稱鸕鶿為“老鴉”,筆下的“鴉拿魚”,就是一種傳統的技藝,一般人還真的操縱不了那漁鷹。推薦閱讀!

    家鄉青蒲,位于泰東河畔,地處東臺、興化、姜堰三市交匯之處,屬里下河鍋底洼地區,水網密布,素有“小橋、流水、人家”之稱的魚米之鄉。尤以莊北面的一汪水域,有近千畝之大的“青蒲大泊”,家鄉人習慣叫“后北灘”,陣風習習,波光粼粼,蛙鼓蟬鳴,與泰東河連成一體,長江水經泰東河水道由西向東,川流不息,蜿蜒伸展。龐大的泰東河水系,帶來了豐富多彩的水產品,悠悠的溱湖水,孕育著大小魚蝦。加之青蒲大泊位于泰東河的中段,成為大小魚蝦,龜(圓)、鱉(扁)、蟹(無腸)的棲息場所。按家鄉人的說法:“后北灘,大魚倉,取都取不光”。古老的青蒲人在農活閑暇之余去取魚摸蝦,編織蒲席、蒲包等補貼家用,不知過了多少個春夏秋冬。

    家鄉人捕魚,有多種方法:打籪的、攀罾的、張網的、放鴉的……尤以放鴉,雖成本高,但捕魚效益不錯,情趣更多,特別在五六十年代,方圓幾百里都知道青蒲人會“放鴉”。

    鴉,亦或叫魚鷹,學名“鸕鶿”,家鄉人習慣叫“老鴉”,捕魚時叫“放鴉”。脊索動物門、鳥綱、鵜形目、鸕鶿科。是一種羽毛黑亮、扁喙修長、上喙帶鉤的水鳥,善于潛水,能在水中以長而鉤的嘴捕魚,且喉下自然生有一個大囊袋,捕來的中小魚等盡裝其中。因其墨黑如鴉,俗稱“黑老鴉”,簡稱“鴉”,家鄉人形容皮膚黑的人戲語:哎,你倒像個黑老鴉。又因其體大似鷹,故又稱“魚鷹”。放鴉的小船叫“鴉船”,木質的,兩頭尖,長約4-5米,中間寬約1.5米左右,只能容納兩個人,平常人是不敢上鴉船的,生怕船一歪掉進水里,家鄉人叫這種船特別“耍”。船的兩幫各安插4-5付木拐,每根木拐上能站兩只鴉,出發捕魚時,鴉站在木拐上,漁人用漿劃向目的地。任憑風浪緊,鴉都能展翅保持平衡,用爪抓住木拐,不會掉下來,可能這就是鳥類的天性。

    開始捕魚時,用一根稻草或套上一個皮圈,將鴉脖子下的囊袋扎緊,要不緊不松、恰到好處,緊了勒死老鴉,松了達不到效果,這點老漁人是有經驗的。主要是防止鴉將魚吞咽下去,在鴉腳踝部系上一根細短繩,當鴉捕到魚時,漁人用帶鉤的細竹篙尖頭,勾住鴉腳繩,這樣就能快速將鴉逮住,扒開鴉嘴,頭朝底,腳朝上,將魚從囊袋里倒下來,再放到河里繼續捕魚。這一過程,家鄉人叫“鴉拿魚”。

    兒時的我,經常去看“鴉拿魚”,漁人將鴉放到水中,一邊把腳下的踏板踩得“嘭嘭”響,再用竹篙尾(有彈性),在水面上拍拍,嘴里還大聲吆喝著:“嘎……嘎……嘎嘎……”(鴉的叫聲類似鴨叫聲),有時漁人真接吆喝著:“花魚啊!鯤子啊!……”,鴉聽到這些“指令”,不敢懈怠,紛紛爭先恐后地潛入水中捕魚。漁人的眼睛始終盯著每一只鴉,也知道那只鴉捕魚又多又快(這是經驗的積累),當看到那只鴉囊袋鼓起來,即用竹篙梢上的小鉤快速勾住鴉腳繩,將鴉逮上船,把魚從囊袋中倒出來。當看到一只鴉嘴里叼著一條大魚露出水面,因囊袋容納不下大魚,漁人飛速將船靠近,迅速用蓼荄剎上來(剎:就是逮魚的動作),防止大魚掙扎滑落。蓼荄用細繩編織的網袋,網眼小,有2-3米長的竹柄,是專門用來剎魚蝦的漁具(各地叫法不同),魚蝦剎進蓼荄里,有來無回。突然一只鴉叼拖著一條特大的魚,估計也有二十幾斤,一只鴉顯得力不從心,這時幾只鴉飛攏過來,共同叼住大魚,雙翅拍著水面,漁人即飛速靠攏,用大的蓼荄把魚剎上來,看來鴉的“協作精神”還是很強的。放鴉的場面很熱烈,吸引了許多大人小孩駐足觀看,人們像看西洋景一樣,狂叫狂喊,紛紛為鴉拿魚喝彩,鴉也像小孩子一樣,著“人來瘋”,紛紛再次潛水捕魚,似乎在比“誰拿得多”。漁人的吆喝聲、踏板的嘭嘭聲,鴉翅的拍水聲、人們的喝彩聲,相互交織在一起,這歡樂的場面遠遠超出了取魚本身。

    放鴉結束后,把鴉一一逮到船上,拿掉扎囊袋的小草或皮圈,把鴉放在鴉船兩邊的本拐上,這時鴉會展開雙翅,一扇一扇的,去除水濕。炎熱的夏天,一般停止鴉拿魚,這時把鴉船“躲”到陰涼處,或河邊的大樹腳上,鴉站立在木拐上休息,這時鴉展開雙翅散熱,張開嘴,兩腮來回鼓起、收起,既換氣又散熱。有的漁人將鴉放在自家巷里的陰涼處,用細繩扣好,防止鴉走動,因為鴉只認主人,對陌生人,會用帶鉤的喙去啄,鮮血直流,叫人疼痛難忍,所以大人們關照孩子,不要逗鴉玩,防止啄到眼睛。

    鴉無論是幼雛還是成年,均采納人工填喂、飲水也是如此,只要在每天晚上喂一次就可以了,下河捕魚前不要喂食,讓其有饑餓感,促使其多捕魚,因為鴉本身就想吃魚所以就捕魚了,吃飽了,就沒有捕魚的欲望了。鴉的口食主要是小魚,也適當喂一些豆腐之類的。兒時我看到漁人將長魚(黃鱔)在粘板上切碎,用特制的竹管勺喂雛鴉。老鴉喂食時,漁人用手一抓一大把小魚來喂,鴉沒有咀嚼能力,只能囫圇吞棗,直接到胃里消化。由于長期間捕魚,母鴉漸漸地失去孵小鴉的本領,家鄉人當時繁殖雛鴉,還要“請”老母雞幫忙孵小鴉,就像老母雞孵小鴨一樣,采用的都是“寄孵術”。

    時代發展到今天,以泰東河為主的各個交通河道,禁止打籪、張網等各種漁具捕魚,一來防止影響交通,二來讓魚有生長、休息、繁殖的時間和空間,同時由于環境的污染,魚類等天然水產品也越來越少,大多都是靠人工繁殖、養殖,鴉也失去了用“武”之地,曾經的輝煌離我們漸漸遠去,不過“鴉拿魚”的場景在我們這輩人的頭腦中還是揮之不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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