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潑出去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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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五點 發表時間:2025-03-19 06:16:28 評論: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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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者按:家庭是社會最小的基本單元,家族是最貼近人群的社會結構;也是人際交往中對于既能體現出親情,且又復雜微妙的親屬關系載體。作者在鄉土作品《潑出去的水》中,較詳實地描述了有關于家庭氛圍與家族文化傳承的深厚底蘊,也是一個反映鄉村世界的微型窗口,能讓讀者從中領略到其鄉土文化的深邃。因此,一個人對于自己所處的生存環境的了解與學習,會潛移默化地影響到個人對于未來世界的認識;從這個意義上來講,一個人自小時候起所了解的鄉土文化,或許就能決定你的人生走向;這中間就包括著你對自己身邊的鄉風俚俗與人情世故的理解。有道是修行何必去深山,紅塵處處可修行。正確認識自己身處環境,即使你好不容易跳脫了那個文化圈子,也需要尊重傳統,因為21世紀的中國農村,依然還延續著傳統的習俗;人們認為故步自封也罷,因循守舊也好,那就是生活的況味;你生長在那塊土地上,你所接觸到的社會現狀,就是你必須遵崇的原則或規范,就如作者筆下的《潑出去的水》,那些嫁出去的姑媽或者老姑婆們能夠集體走回去,并不只是走親戚那么簡單;那就是一種文化傳承,雖然沒有普及性,但也屬于一種很值得珍惜的區域文化。欣賞充滿了鄉土文化的作品!推薦閱讀!

    “照我講啊,你們兩個也是,一個是老滿,一個是大姐,湊哪樣熱鬧,人家是姑媽回家,關你兩個哪樣事!”(滿:幺,也是侄輩對最小的姑、叔、舅、姨的稱呼)

    蜿蜒曲折的山路,能會車的地方都不多,才比開得本來就不快,姑姑江月和大姐水琴還一直說個不停,要求他慢一點,要求他穩一點,讓他有些心煩,正好找了個理由反擊。

    “嘿,等下老子左左的一刮耳過來!”即使坐副駕駛,姑姑也已經有些暈車了,本來就不舒服,才比還要陰陽怪氣的挑事。

    “滿,收拾他,你是老的,沒得事!”后排的大姐也接著發難。(老的:老人家、長輩、年長的)

    “等下他停車,老子兩個收拾他!”看得出來,姑姑生氣是假的,要扇才比卻絕對是真的。

    外甥女拍手大笑,“喲喲喲,有人要著打咯!滿舅要著打咯!”

    才比無奈,如果別人在他面前稱老子,他高低都要頂回去,但這位他不敢頂,也不能頂,因為這是真的老子,有些老人向小輩詢問他的父親有多少兄弟姐妹時就直接問你有幾個老子。

    一個是長輩,一個是長姐,才比沒有選擇正面交戰,正面交戰他沒有絲毫勝算,只能迂回攻擊,所以他溫柔的問:“小新新,你暈車沒?”

    已經七歲的外甥女在后排抱著駕駛座靠背,驕傲又開心的說:“我才沒暈車!”

    才比把頭往后靠了靠,用后腦勺蹭了蹭外甥女,接著問:“那你看你姨奶和你媽是不是撇斗子?她們都還暈車!”(撇:四聲;撇斗子:差勁的人)

    外甥女轉了轉大眼睛看了看姨奶和媽媽,說:“嘿嘿嘿,我不敢講,我怕著打!”

    “撇斗子就是撇斗子,有哪樣不敢講的,莫怕嘛!”

    才比還沒說完,姑姑已經等不及了,抬起左手就要扇過去。

    才比慌了,兩只手緊握方向盤,認真大聲提醒:“開車呢!開不得玩笑!”

    姑姑看起來是真的生氣了,咬牙切齒的說:“老子本來就暈車不舒服,你還要氣老子!”說完并沒有扇過去,而是在才比的肩膀上擰了一下,咬著牙猙獰的表情表示已經很用力了。

    外甥女更開心了,拍手大笑:“著打咯!著打咯!滿舅著滿姨奶打咯!哈哈哈哈哈……”

    被擰了一下后,才比放心了,肩膀本來就是皮肉最緊實的地方,再加上厚厚的衣服,根本一點都不疼。姑姑其實根本沒有用力,不全因為才比在開車,而是因為心疼,這是她的小侄子,最親的小侄子呀,才比小時候在她背上屙尿她都舍不得打。

    大姐還在添油加醋:“滿,多打兩下,真的是,還沒有我家新新乖!”

    姑姑:“我看也沒有!”

    才比繼續頂嘴:“咋個沒有哦,喊新新來開車嘛!”

    姑姑再次抬起左手,用食指指著才比說:“你還講!”

    才比只能認慫說:“是是是是……沒有沒有!”

    看到才比認慫,姑姑才把手放了下去,然后斜著身子看向后排說:“新新,來!親姨奶一口!”

    新新馬上趴過去,朝自己姑婆的臉上重重的親了一口。

    姑姑:“真的是,你以為只有你喊姑媽的人才能去?喊老子姑媽的人多了,天意不就喊你大姐是姑媽!”

    天意是才比的侄子,是他二哥家的,二哥是大姐的親弟弟。說是二哥,其實排行老三,只是在男孩里排行老二,才比的親哥哥是大哥,但比大姐小。

    大姐:“就是!村里都喊我們去,你還有意見?”

    這下才比算是知道什么叫一敗涂地了,就是一旦敗下陣來就再也沒有翻身的機會,一旦認慫了就只能一直認慫,所以只能繼續認慫說:“是是是,我錯了我錯了!”

    其實才比也知道,在絕對的身份壓制和血脈壓制面前,他是沒有任何勝算的,但他偏偏要討嫌,偏偏要討打,不然就不是他了。

    姑姑乘勝追擊說:“明天我就跟老支書講,你這服務不到位,還發牢騷,有意見!”

    老滿和大姐的身份在那里,才比是不敢有意見的,老支書雖然是干部,又是叔公,卻沒有這樣的壓制力,所以才比并沒有在意,反而狡辯說:“嘿!村里確實讓我去打雜,又沒說要接送,屁的服務沒到位!”

    大姐也用手指著這個最小的弟弟,警告說:“你再講一句!”

    這次才比并沒有慌,他知道這個大姐更舍不得打他,他還要繼續掙扎,狡辯說:“要講道理塞!本來就沒安排接送嘛!”

    外甥女也假裝用力的打才比,拍才比的肩膀,邊打邊喊:“不聽話!打你!不乖!打你!”

    這把姑姑和大姐倆姑侄逗笑了,只有才比沒笑,他是被打的人,也是被欺負的人,他不應該笑,更不應該開心,威脅說:“小新新,你敢打我,等下我打你屁股開花!”

    外甥女并不怕,仰著頭說:“我才不怕你,你要是打我,我媽和姨奶就打你,還有外公外婆、二舅二舅媽一起打你!”

    才比不說話了,因為這實在丟人,一個大男人被三個女的欺負,其中一個女的才七歲。

    大姐依舊沒打算放過才比,假裝揪了揪才比的耳朵說:“我和老滿的話就是命令,比哪樣命令都管用,你曉不曉得?”

    揪得并不疼,才比只感覺癢,歪著頭用耳朵磨了磨衣領說:“莫鬧!開車呢!”

    大姐不屑的說:“開車了不起啊!開車就不打你了?”

    才比毫無辦法,但轉了轉眼睛后,很快就找到了反擊點,問:“大姐,姐夫咋個沒來?”

    大姐:“他大姨媽家進新屋,他要去吃酒。”(進新屋:搬進新房子的儀式,也指喬遷酒席;吃酒:喝酒、吃酒席)

    大姐并沒有發現這是陷阱,才比有些得意,繼續試探問:“今年他還沒來拜年吧?”

    大姐有些疑惑,但還是如實回答說:“沒來啊,本來打算初二來,不是講要搞姑媽回家嘛,就沒來!”

    才比的目的達到了,他開始嘚瑟,陰陽怪氣說:“你看嘛,他就這樣子,才到手沒幾年,連拜年都不來了!”

    大姐這才發現是陷阱,這個弟弟看起來像是為她鳴不平,實際上卻是挖苦她。

    才比繼續嘚瑟說:“這才幾年,連拜年都省了,一點都不重視!”

    大姐一下子不知道是該生氣還是不該生氣,只喊出了一句:“關你屁事!”

    才比知道自己贏了,所謂窮寇莫追,又看了看副駕駛的姑姑,炮火蔓延,說:“你看嘛,好的不學,學滿姑爺,讓老滿一個人回娘家!”

    才比這不是炮火蔓延,是自尋死路,姑姑是真的有點生氣了,握緊拳頭就要錘過去,“你真的是是討嫌,不被打就皮癢!”

    才比眼看姑姑就要動真格了,趕緊求饒:“莫動莫動,開車呢!危險得很!”

    姑姑不敢真的錘,但不錘就出不了氣,只能自己憋著,警告說:“曉得危險就莫皮癢!”

    知道姑姑不敢真的錘,才比也不敢繼續拱火了,趕緊轉移話題問:“滿,姑媽回家都搞些哪樣?之前那回我出去了。”

    姑姑把悶氣咽回去了,說:“也沒搞哪樣,那回就是各自在家吃早飯,飯后姑媽們集合,去拜拜土地、拜拜水井,然后給還在村里住的老人送點東西,喊大家晚上去吃飯!”

    才比有點失望,這個活動確實有點簡單了,抱怨說:“就吃飯?不搞點節目?”

    搞節目不僅要時間,還要經費,看著這個傻里傻氣的小侄子,姑姑失望的搖了搖頭。大姐問:“你還想要哪樣節目?搞個晚會?你出錢啊?”

    這個錢才比是沒有的,也是出不起的,但他仍然不滿意,說:“咋個講也搞點節目嘛,比如你們姑媽唱唱歌,跳跳舞!”

    大姐:“應該有唱歌,上回到后頭就唱歌,老滿唱酒令老厲害了!”酒令就是勸酒歌,一般是婦女唱,男人也有會唱的,但是很少。

    “老滿會唱酒令?我咋不曉得!”才比其實是知道姑姑會唱酒令的,而且唱得還很好,他聽到過,他故意這樣說仍然是為了討打。

    姑姑還沒生氣,大姐立刻替她說話:“是你想聽就聽的?你要想聽趕緊成家,打三朝的時候我喊老滿唱!”(打三朝:辦滿月酒)

    滿月酒確實會唱酒令,尤其是勸孩子外婆家來的人喝酒的時候,才比就是在自己侄子侄女們滿月酒的時候聽過姑姑唱酒令,但因為忙只聽了幾句。

    侄女不僅替自己說了話,還將了才比一軍,姑姑總是有點開心的,更何況才比的終身大事已經是全家人的大事了,也陰陽怪氣說:“看來我是沒機會唱咯!”

    “明天晚上我就聽到了,你不唱我就喊老支書,他下命令!”才比依然得意,依然討打。

    大姐:“滿,你應該唱吧,上回你就唱。”

    姑姑:“我本來打算唱的,他這種講那我不唱了!”

    這點才比并不擔心,姑姑如果不唱,他不僅可以找老支書下命令,還可以帶大家起哄,繼續問:“這個活動應該就搞了那一回吧?都五六年了!”

    大姐:“嗯,就一回,那時公奶都還在。”(公奶:爺爺奶奶)說完大姐就不笑了,有些低落,伸手撫了撫女兒的頭。

    姑姑:“上回是才青去幫忙,這回咋個是你了?”

    才青是大哥,也是才比的親哥哥,才是字輩,整個大家族里這一輩的男孩姓名一定是楊才某,這是家族的規定,早已在家譜中排好了的。而女孩起名一般不用字輩,例如才比的姑姑輩一般是楊某月,才比的姐妹一般是楊某琴,但這種規律也不是規定的,而是小家族自己選擇的,可以小到只是一個小家庭。

    按照時間表,今天是才比出門打工的日子,但幾天前老支書在群里發了通知,還配上志愿服務人員名單。名單是一張大大的喜慶紅紙,用莊重的毛筆和不熟練的筆跡寫著大大的名字,才比榜上有名,被分到了打雜組。

    才比:“我還想問呢!我們打雜的那幾個都是沒成家的,不曉得老支書那老家伙搞哪樣鬼!”

    老支書不僅是干部,還是才比的叔公,才比說他是老家伙顯然不妥,姑姑立刻教育說:“嘿,那是叔公,你這種講話別人是要講你媽的!”子不教,父之過,也是母之過,才比沒大沒小,別人當然會議論他的父母。

    才比不以為然,不屑說:“哼,那坑鰍的,老滿你是不曉得,那老家伙一肚子的壞名堂!”(坑鰍:喜歡坑人又狡猾,像泥鰍一樣滑溜)

    “停車!”姑姑立刻嚴肅的喊。

    才比只能馬上停車,他擔心姑姑是暈車了,想休息了一會兒,更擔心姑姑是因為暈車而反胃想吐。沒想到車剛停下,才比的耳朵就遭殃了,這次姑姑是真的用力了,她必須教育教育這個沒大沒小的小侄子。

    “坑鰍也是你能講的?”姑姑一邊用力扭一邊問。

    坑鰍的意思不僅不好,還有些壞,一般只能對同齡、平輩或者晚輩才能說,才比這屬于是大不敬。

    “疼疼疼疼疼……不是我講的,不是我講的……”才比這次是真的只能求饒了。

    “嚯嚯嚯嚯嚯……哈哈哈哈哈……”外甥女笑得最開心了。

    “不收拾你你不聽話!不收拾你別人講老子們沒教你!”姑姑并沒有松手,還暗暗加了一分力。

    “疼疼疼疼疼……放手放手放手!”求饒沒用,姑姑還是沒有松手,長痛不如短痛,才比只能猛地甩頭,隨著一陣更劇烈的疼痛,耳朵終于擺脫了魔爪。

    才比搓了搓耳朵,一邊搓一邊說:“都紅了!你當我還是小新新啊,動不動就揪耳朵!”這種耳提面命式的教育一般只對小孩子,才比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他已經二十八了。

    “該!”大姐不僅不心疼,也沒有相勸,反而繼續拱火。

    姑姑并沒有覺得不妥,她并沒有覺得才比已經是大人了,還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既高傲又生氣的樣子。才比無奈,只能默默發動車子,他再一次發現了男人不能跟女人講道理,尤其是自己親近的女人,特別是長輩。

    “滿,你們拜土地,拜水井,一般要帶哪些東西?”走出去沒多久,才比又嬉皮笑臉的去問姑姑。

    才比真是狗一樣的性格,剛剛還抱怨生氣,馬上又過去搖尾乞憐。姑姑卻并不奇怪,她已經習慣了,不僅才比這樣,才比的大哥才青和二哥才民偶爾也這樣,只能不耐煩的說:“抬那頭豬,還要幾只雞!”

    “豬腦殼?”

    “整頭豬,雞要五六只大公雞!”姑姑更不耐煩了。

    “我去!整頭豬!快兩百斤呢!”才比驚訝了,“又是我的活!”

    大姐:“你不是打雜的嘛,咋個是你的活?”

    才比繼續抱怨說:“大姐,你怕是不曉得打雜是哪樣意思!”

    姑姑解釋說:“打雜就是沒人做的他們要做,有人做的他們也要做,反正是哪樣都要做!”

    這個解釋是對的,打雜就是這樣的,姑姑這是很理解很體諒自己,但才比并沒有開心,而是有些擔心,他又想說老支書坑鰍,卻不敢說了,只能抱怨:“看來明天要遭罪咯!一大早就要去搬鍋碗瓢盆桌椅板凳,早飯后還要抬豬陪你們去拜土地水井!”

    大姐問:“不是還要殺豬嘛,你不用殺豬?”

    才比立刻就激動喊:“啊!殺豬殺雞那是老二他們灶房的活,他們的活還要我做?”那份志愿服務名單里,才比的二哥才民也榜上有名,分在了灶房組。

    大姐笑了,說:“你不是打雜的嘛,就是不管哪樣活都要搞!”

    “哈哈哈哈哈……”

    姑姑笑了,大姐笑了,就連外甥女也笑了,只有才比苦著臉。

    沉默了一會兒后,才比突然認真的問:“滿,比我爸大的喊姑媽,小的叫姑孃;比公大的喊姑奶,小的喊姑婆,熟悉的分得清,曉得哪個大哪個小,那不熟悉的也不曉得大小,咋個喊嘛?”

    姑姑徹底無語了,是‘沒救了埋了吧’的那種無語,所以扭頭過去不想看見才比。大姐的無語程度稍微輕一些,搖搖頭嫌棄的說:“哎喲!難怪連媳婦都找不到,老實是哈哦!”(哈:三聲,傻的意思)

    才比也無語了,他是認認真真的問問題,不明所以的突然被罵,還被嫌棄,有些急了,繼續說:“哪樣意思嘛,問你們兩個又不講,到時喊錯了別人又講你們老的沒教!”

    姑姑還是無語,還是沒說話,她揉了揉眼睛,更不想看見才比了,氣得肝疼。

    大姐也無語,這些對長輩的稱呼,是坐搖搖車的小娃娃學的,如果才比不是在開車,她肯定一巴掌過去了,但她又不想別人說自己家的長輩沒有教好自己家的人,沒教養是非常惡毒的話,但有人養沒人教是更惡毒的話,只能無奈的說:“新新,你這個滿舅哈得很,打他!”

    “好!”外甥女回答得可開心了,因為這等于是奉旨打人,名正言順,光明正大,然后從后面用力去拍打才比的頭。

    才比并沒有躲,一來在開車,二來外甥女的拍打更像是撫摸,一點兒力道都沒有,只能著急喊:“搞哪樣?搞哪樣?”

    外甥女打了一頓后,大姐才不耐煩的解釋:“伯和叔一般會分,伯媽和叔媽也會分,姑奶姑婆和姑媽姑孃沒那么多計較,不曉得年齡的都喊姑婆或者姑孃!”

    才比依舊半信半疑的問:“可以這種?”

    大姐猛的低下了頭表示絕望,喊著說:“有些本來就沒分,大的小的都喊姑孃!”

    才比這才恍然大悟說:“咦!好像真的是!”

    大姐也不想說話了,姑姑絕望的看著車窗,問:“妹,你氣沒氣?”妹是一種稱呼,并不專指自己的妹妹,對晚輩的女孩也可以這樣叫。

    大姐眼神空洞,絕望的說:“我不想講話了,也不想認識他!”

    姑姑:“他小時候老子就教他了,他現在還不曉得,天菩薩!”姑姑也不想認識這個人了,更不想跟這個人有任何關系,奈何這偏偏是她血脈相連的親侄子,還是自己最溺愛的小侄子。

    才比反駁說:“有教過?我只記得你講大的喊伯小的喊叔,大的喊伯媽小的喊叔媽!”

    姑姑甚至連動手的想法都沒有了,就更別說口頭教育了,只是靠著車窗嘆氣。

     

     

    外甥女本來睡著了,即使她的姨奶媽媽跟舅舅一直吵鬧,她也睡著了,但只睡了半個小時,一到外婆家就醒了,看著外公、外婆、二舅、二舅媽已經在路邊等著了,一下子就興奮起來,車剛停穩,就急著推門下車了。

    新新的外公外婆就是才比的大伯大媽,是大姐水琴和二哥才民的父母。

    見面時一般是小的先叫人,這是規矩,新新先叫外公,再叫外婆,等她外婆準備抱她的時候,她卻跑開了,完全忽略了二舅,跑到二舅媽面前蹦起來,“舅媽!我要看弟弟!”天意剛滿半歲,還在襁褓中,新新蹦起來就是迫不及待要看舅媽懷里的他。

    姑姑和大姐也接著下車,才民立馬偷摸跑到一邊把鞭炮拿出來點了。

    才比:“又不是新姑娘回門,還放炮!”(新姑娘:新娘子)回門是結婚的一道禮儀程序,新娘子到新郎家里拜堂之后需要再返回娘家,路途近的拜堂之后就回但不在娘家過夜,路途遠的一般第二天回而且還會在娘家過夜。才比這樣說不僅是調侃,更是挖苦。

    大姐兩只手捂著耳朵,回頭瞪著眼睛雷了一眼才比,才比依然是得意的樣子,絲毫不懼。

    才民:“不是回門,這次不一樣,肯定是要放炮迎接的!”

    打過招呼后,大家都去看天意,紅撲撲粉嫩嫩的臉蛋和那水汪汪圓滾滾又咕嚕咕嚕轉的大眼睛顯得特別可愛,姑姑忍不住用手去摸,這是她的侄孫,親侄孫!

    大伯歪著頭看著才比說:“還蠻快的嘛,我以為你們還要半個小時才到呢!”

    才比笑著抱怨:“快!這還快?一個皇太后,一個太皇太后,我都不敢開快!”

    “太皇太后?哈哈哈……”大伯笑了,聲音很粗,卻很爽朗。

    皇太后和太皇太后雖然是玩笑,但大姐聽來卻是壞話,再次扭頭瞪了一眼才比。才比才不怕,已經到大伯家了,大伯和大媽才是真正的太上皇和皇太后,在他們面前大姐不敢動粗,姑姑或許還會有一點點可能,但姑姑顯然已經不想理他了。

    才民奇怪的問:“你們兩個不是暈車的嘛,咋個不像暈車的樣子?”

    姑姑并沒有理會這些對話,她還在逗自己可愛聽話得侄孫,這倆不聽話的侄子她現在不想理。

    大姐:“本來有點暈了,我和老滿都要吐了,才比這家伙一直氣我們兩個,才好點的。”

    才民看了一眼才比,調侃說:“喲!你還有這種本事,那以后喊老滿和大姐專門坐你的車!”

    姐姐是有血脈壓制的,但兄長是沒有的,兄友弟恭似乎并不符合真實生活,所以才比并沒有多尊重這個二哥,甚至只有在向大伯大媽詢問二哥的去向時才會稱呼二哥,所以不耐煩的說:“老二,你真的話多!快點搬東西!”

    才民反駁說:“你咋不搬!”

    才比趕緊鎖上駕駛室的門,得意說:“我還要去停車,你趕緊搬!”

    才比并不擔心對二哥的不尊重會讓大伯大媽心里不舒服,他們兄弟從小就這樣沒大沒小相互挖苦。才民也沒有辦法,他總不至于讓父母搬東西,更不至于讓姑姑和大姐自己搬。

    停車的地方并不很近,但也不算遠,一個村寨能有多遠,等所有東西都搬到家里后,才比才叼著煙搖搖晃晃的回來,一進門就先給大伯發煙,再給二哥發煙。

    二哥才民接過煙還沒點上就罵:“老滿和大姐買東西就算了,你大年三十才來,這次來還要買東西,騷哪樣騷!”

    “又不是買給你吃的!”才比走到火堆邊,緊緊挨著大媽坐下,還略帶撒嬌的樣子,“你話多搞哪樣!”

    大伯卻有意見了,說:“那也不對嘛!你家搬到榕江了,我也經常去,也要買東西才好意思進門?”

    才比立刻反駁說:“你和大媽哪次去是空手的,各種粑粑、瓜果、辣子、白菜……”

    才比還沒說完,大媽就打斷說:“都是自己種的,又不是買的!”

    “那也是錢,你們也莫找我麻煩,又不是我買的,要罵去罵他們兩個!”才比這是甩鍋,他說的他們兩個指的是自己的父母,雖然長兄如父長嫂如母,但畢竟是五六十歲的人了,大伯大媽總不會像訓自己那樣訓父母。果然才比這樣說之后,大伯大媽也不再說了。

    才比滅了煙頭,風風火火的起身跑到二嫂面前:“二嫂,來,我抱一下!”

    二嫂把孩子移給才比,才比接過之后也不坐下了,一邊搖一邊走,還用自己的臉去摩擦侄子的臉,用自己的頭去碰侄子的頭,這半歲的小孩子竟然笑出了聲。

    姑姑:“咦!真是怪,剛剛我一抱他就哭,才比抱他就不哭!”

    才比得意的說:“哪個喊你那個惡,動不動就打人,還扭耳朵!”(惡:兇)

    一聽到扭耳朵,外甥女又大笑起來!二嫂趕緊圓場說:“他不認識的一抱就哭,他認識才比才沒哭。”

    大媽卻發現了漏洞,說:“那也不對嘛,他也經常看到才青,才青抱他也哭!”

    才比對自己的侄子說:“走,天意,我們兩個離你這姑婆遠點,你這姑婆惡得很!”

    大伯笑了,他似乎找到了規律,說:“才比是老滿,你們幾個小時候也是一樣的,有時候哪個都哄不好,老滿一哄就好了!”大伯說的你們幾個指的是才比他們。

    才比立刻反駁:“我不承認,我肯定不是這樣,是他們幾個!”

    大媽把一顆剝好的橘子塞到姑姑手上說:“妹,莫理他,那個從小就是不懂禮的人,小時候最黏你,現在大了還要來氣你。”即使知道自己的小姑子并沒有生氣,也不會介意,但大媽還是要這樣說,她是知道這個小姑子給她兩妯娌帶娃的辛苦的,她一直記得。

    姑姑笑了,無奈說:“大嫂,氣不過來,罵他吧他是賴子,打他吧也打不贏了,今天他一直惹我和水琴……”(賴子:賴皮)

    才比趕緊打斷說:“哎!要不是我逗你們兩個,你兩個早都沒不得暈到哪點去了!”

    大姐立刻問:“那按你的講法,我和滿還要謝你咯?”

    才比嘿嘿一笑,得意說:“不客氣,也只有這么親了,又不是外人!”

    這話讓所有人笑也不是,氣也不是,看才比賤兮兮的樣子,大媽都忍不了了,拿橘子皮就砸過去,卻被才比輕松躲開了。

    才比嚴正警告:“打到我沒事,等下打到天意的!”

    大姐拍了拍手,起身說:“拿來我抱一下,先打你一頓!”

    才比立刻轉過身去說:“不給你,等下他又哭的!”

    大姐:“那么喜歡抱,你咋個不自己生!”

    才比立刻反駁:“你自己生得有,去抱你自己的!”

    二哥正低著頭看手機,頭也不抬的說:“那個連媳婦都找不到的撇斗子,還想要小的?”

    才比還是把孩子給大姐抱了,雖然他是老滿,但終究是堂叔,大姐可是親姑孃,然后沖著二哥說:“你這也太踏惜人了!”(踏惜:看不起,瞧不上,帶有侮辱性)

    無意的嘲諷更加有用,二哥還是沒有抬頭,淡淡的說:“有本事你就去找個弟媳婦來,光講有哪樣用!”

    才比無奈,無話可說,也無法反駁,只能悻悻的坐下。看到才比的樣子,大家笑作一團。

    大姐突然說:“滿,不如你吃虧點,你跟二媽結親家算了!”

    才比抬頭看了一眼大姐,無奈說:“又來!”

    大姐抱著孩子在姑姑身邊坐下,欣喜的說:“滿,真的嘛,知根知底的,你就吃點虧!”

    才比忍不住了,吐槽說:“大姐,你也沒比我大好多嘛,咋個跟他們老古董一樣!”

    二哥看姑姑并沒有反對,說:“我看蠻好的!”

    二嫂也附和說:“對嘛!親上加親!”

    大媽:“就你這個樣子,表妹那么好!你老滿吃那么大的虧都還沒講話,你還有意見!”

    二嫂:“就是!滿,莫管他,只要你同意,我們去跟表妹講,不用管才比!”

    姑姑笑了笑說:“我不管,你們年輕人自己講!”

    面對這眾口一詞的同心協力,才比真是想找個地縫鉆進去。跑出去或許更好,但是外面有些冷,才比只能低著頭烤火,一句話也不敢吭。

    果然,轉機來了,才比的電話響了,是副村長張明濤打來的,明也是他們姓氏的字輩,才比雖然跟他是同齡,但他卻是才比的表叔,即使沒有親戚關系,村里人稱呼不同其他姓氏的人時都稱表。

    才比:“領導,有哪樣事?”

    副村長:“你到家沒?”

    才比:“沒來,我都到貴陽了。”

    副村長:“不是喊你來打雜嘛!”

    才比:“領導,你們也講是盡義務,不是強制的嘛!”

    副村長似乎無話可說,停了一會兒沒說話。大伯在旁邊喊:“明濤,莫信他,他來了,在我這的!”

    副村長:“才比你要死啊!”

    才比:“哎呀!開個玩笑嘛,有哪樣事?”

    副村長:“你和你二哥明天早上九點前到學校!”

    學校已經兩三年沒有開展教學活動了,被村里拿來做活動地點了。

    才比:“九點鐘才去搞得贏?”

    副村長:“搞得贏,晚上沒有多少人吃飯,早飯我們就隨便吃點!”

    才比:“好嘛!”

    副村長:“你記得喊你二哥拿他的那把尖刀,村里面那把鈍得很!”尖刀說的是殺豬時專門用來捅的刀,又尖又長。為了方便,村里置辦了一整套辦酒席的東西,轉椅板凳,鍋碗瓢盆都有,只收一點點費用。

    才比:“這個話我不傳,萬一他要收錢咋個搞?”

    副村長:“是你要收的吧?我給你兩巴掌!”

    才比:“你現在是領導,是干部,哪有動不動就打人的!”

    副村長:“懶得跟你扯,記得哈!”

    才比:“好的!”

    整個過程二哥都沒說話,哪怕是說用他的刀要收費也沒說話,這事副村長已經跟他說過了,他的這把刀也確實鋒利,很多人都來借,大伯和他從沒想過要收費,只是會提醒說用的時候小心,不能用來砍骨頭。

    大媽突然記起來,指著角落的三個袋子說:“你兩兄弟記得,那兩袋是蘿卜白菜,明天早上拿過去!還有桶里泡著的四塊豆腐。”

    才比:“免費送?”

    大媽:“你要是付錢我肯定要!”

    才比:“我拿去的那就算我送的哈!”

    大媽:“算你送的!算你送的!”

    才比:“算我送的我就拿,不算我送的我才懶得拿!”

    二嫂雖然嫁過來沒幾年,但早已經不是外人了,也跟著嘲諷說:“是你的是你的!哪個不曉得才比一點都不摳門,大方得很!”

    才比的第一反應是想頂回去的,但想了想長輩們在場,只能咽回去了,于是問大媽:“大媽,我看好像也安排你洗碗洗菜嘛,明天早上你也要去啊”

    二嫂一聽就不樂意了,說:“你們兩個這么大了,還要大媽拿,養你們兩個有哪樣用!”

    二嫂一而再的挑釁,這下才比忍不了了,他決定必須要頂回去了,只要不是正面頂就沒事,于是解釋說:“大媽早上也要去,她拿別人才曉得是她送的嘛!”

    二嫂:“沒事,都講了那就是你送的!”

    大媽也補充說:“我早上才不去,早上就你們那群幫忙干活的吃飯,你們自己洗,早上殺豬殺雞,要晚上才煮,還沒有在家吃得好!”

    才比無奈了,他后悔了,埋怨自己真是記吃不記打,明明知道不能講道理的。

    二哥什么也沒說,起身到角落拿上掃把簸箕就出去了。姑姑疑惑的問:“才民去搞哪樣?”

    二嫂畢竟跟二哥是結發夫妻,當然最懂二哥,說:“應該是去掃炮紙吧!”

    姑姑:“這么愛干凈?”

    大伯解釋說:“新農村建設嘛,沒掃丑看得很,村里面要講人的!”

    姑姑立刻針對才比說:“你看看你二哥,哪個像你這種好吃懶做的鬼!”

    才比無奈,他都一聲不吭了,躺著也要中槍,抬起頭想理論一番,想了想又低了下去。

    這時又傳來一陣鞭炮的聲音,聲音很近,大姐高興的說:“喲!還真的是都放炮啊!”

    大媽:“只要有一個帶頭,后面的就全部跟著放。”

    炮聲剛停,就聽到二哥跟人說話的聲音。

    二哥:“孃,你來啦!”

    那人:“才民,掃地呀!”

    二哥:“嗯,不掃丑看得很。”

    那人:“你老滿和你大姐來了沒?”

    二哥:“剛到沒多久,有空來家坐坐嘛!”

    那人:“好!”

    二哥跟那人的對話還沒結束,才比就打了個哈欠,起身伸了個懶腰,睡眼惺忪的說:“瞌睡來了,我先睡一覺,吃飯的時候再喊我。”然后就走進了客房。

    二嫂有點疑惑,剛才還興致高昂的斗嘴,一下子就困得不行了,問:“你昨晚偷牛去了?”

    才比依然睡眼惺忪的說:“莫管我,偷了頭好大的牛!”然后就關上了房門。

    大姐笑了,說:“他不是去偷牛了,是心里頭不舒服!”

    二嫂更疑惑了,問:“大過年的有哪樣不舒服的!”

    大姐笑得更開心了,說:“你沒聽出來?那是松月孃的聲音。”

    二嫂看了看關著的客房門,又看了看全都在笑的眾人,一頭霧水的問:“那跟才比有哪樣關系?”

    大家笑得更大聲了,大媽解釋說:“那時候你還沒來,都好多年了,估計四五年了……”

    大媽的話還沒說完,只聽房門吱呀一聲開了,才比已經脫了外套,露出半個頭來不耐煩的說:“你們真的是沒話說了,幾輩子前的事還要講!”說完再次關上了門。

    二嫂一看這情況,立馬猜到這里面有故事,急切的問:“莫管他,快點講!”

    大姐補充說:“那時才比跟松月孃家的那個表妹耍朋友,耍了一年多快兩年,本來好好的,都打算結婚了,松月孃家怎么都不同意!”

    二嫂:“為哪樣不同意?”

    大媽:“反正就是不同意,也沒講為哪樣,她外婆,也就是你們那叔奶還……”大媽感覺不對了,沒有繼續說下去。

    二嫂:“還咋個?”

    大媽起身說:“不講了,再講才比真的生氣了,也不早了,我煮飯去咯!”

    大媽和姑姑進廚房之后,二嫂依然充滿好奇的問:“大姐,后來呢?后來咋個樣了?快點講!”

    二哥才民這時正好推門進來,簸箕里裝的并不是炮紙塵土,而是木炭,問:“講哪樣?”

    二嫂:“講才比年輕時的愛情故事!”

    二哥自然也反應過來了,因為剛剛他見到了松月孃,他拿起火鉗,準備加一些炭,不耐煩的說:“都老古董了,有哪樣講的!”

    二嫂:“不是老古董,剛剛才比一聽到你跟那人講話,馬上就跑進房間睡覺去了!”

    二哥加了兩塊木炭,淡淡的說:“誰都有故事,他也不是只有這一個故事!”

    二嫂:“你這樣講證明你肯定曉得,快點講!”

    二嫂說著就要去拉二哥,可沒有拉住,反而讓二哥手里的火鉗掉了下去,砸到了鐵火盆發出了刺耳的聲響,把大姐懷里的天意驚哭了!

    大伯笑了,孫子哭了他竟然笑了,說:“我就說我們家人黏老滿吧,你們要講才比的壞話,他就不樂意了!”

    二嫂把孩子抱了過去,反駁說:“這又不是壞話,他是想睡覺了,一天都沒睡!”

    大姐和二嫂哄了半天,孩子還是一直哭,也沒見睡覺,大伯走過去說:“我來哄吧!”然后抱著天意邊走邊搖,“不跟他們了,他們要講滿叔壞話,滿叔睡覺了,我們天意也要睡覺!”

    沒兩分鐘,天意果然不哭了,也睡著了。大姐悄悄推開房門,看見才比竟然真的躺在床上,還蓋好了被子。

    大姐輕手輕腳的坐下,輕輕的說:“才比真的睡著了,不是假的。”

    二嫂:“難道不是因為想起往事不開心?”

    大姐:“應該不是,都多大的人了,過去好幾年了,今天來的路上我就看見他打哈欠了,講話倒是有力氣,可那樣子就是熬夜的!”

    二嫂:“那也有可能是想到要見到松月嬢,一晚上睡不著啊!”

    大姐點點頭說:“嗯,有可能!”

    二哥看了看這兩個人,無奈的搖搖頭說:“你們兩個都是當媽的人了,還這么八卦!”

    大姐和二嫂一起瞪著眼睛說:“要你管!”

     

    才比轉著轉著就轉到了灶房,看著看著就看到了剛炸好的豆腐,也不管旁邊有人沒人,拿起一片就往嘴里塞。

    “哎呀!才比你莫這個樣子嘛,你還沒媳婦嘞!”說話的是掌勺大師傅正林,較才比的大伯還要年長一些,是才比的叔公輩,菜燒得好,家家辦酒席都會請他。

    才比不以為意,說:“二叔公,該有的時候會有的,莫愁!”

    二叔公依舊苦口婆心的說:“還莫愁呢!你爸跟你這么大的時候,你都光屁股在馬路上跑了!”

    才比:“你老人家才光屁股在馬路上跑!”

    才比敢這么說,一來這個二叔公特別親人,不擺架子,像個頑童,二來他們已經合作多次了,每次謝廚幾乎都有他們。謝廚是指酒席結束后主家請所有幫忙干活的人吃飯,收洗的,打雜的,上菜的,切菜的,燒菜的全部一起。

    二叔公依然沒生氣,笑著問:“你的活干完了?這么閑!”

    才比:“干完了呀!桌椅板凳擦干凈了,也擺好了,爐子的炭都裝好了,就等你這個大師傅說準備上菜了!”

    二叔公:“那么冷的天,你就讓這些姑媽們……”

    二叔公的話還沒說完,才比就知道他要說什么了,打斷說:“烤火是烤火的,火鍋是火鍋的,烤火的早弄完了!”

    二叔公轉過身去對著大鍋繼續龍飛鳳舞,頭也不回的說:“既然你這么閑,趕緊過去幫刀!”(幫刀:切菜)

    才比本想說他不是灶房的,他是打雜的,但這個理由不夠充分,干脆直接說:“我不會!”

    二叔公轉過身指了指說:“炸豆腐你總會切吧!”

    才比還沒有說話,案板邊挨著二哥坐著的表叔李通勤罵著說:“廢什么話!趕緊過來!這點有位置,刀也有,切好的裝這個盆!”說完就把一個不銹鋼盆放到了那個位置上。

    才比無奈,只能悻悻的搬起那筐炸好的豆腐片過去,他知道灶房有些忙不過來了,豬和雞剛抬回來沒多久;這種炸豆腐切起來也容易,斜刀切成寬條就可以了,更何況他是喜歡吃這種炸豆腐的,可以邊切邊吃。

    才比還是高估了自己,他在幫刀里簡直是丟人,別人都是連刀,聲音哆哆哆不停,他是一刀一刀切,哆的一聲后半天才有下一聲。

    剛切兩片,老支書就過來了,老支書其實并不老,還沒有到退休的年紀,看起來也很健壯精神,只因為當支書的時間長,所以都叫他老支書。

    “二哥,配菜夠不夠?”

    二叔公滿意的笑著說:“夠了,絕對夠了,蘿卜、白菜、萵筍、菜苔、蒜苔、洋芋、蒜葉、蔥,還有冬筍!”

    老支書也笑了,說:“上回買了配菜,大家又送來,結果吃不完浪費了,這次只買了一些不合時節呢,我就怕配菜不夠!”

    二叔公:“夠了的,夠了的!”

    老支書:“嗯,你們就辛苦些搞快點哈,姑媽們可能餓了!”

    才比突然大聲喊:“領導,我有意見!”

    老支書笑盈盈的走過來說:“喲!你這家伙能有哪樣意見!講嘛!”

    才比:“我覺得不應該喊姑媽回家,應該喊姑婆回家!剛剛我看了,我喊姑媽的幾乎沒有,喊姑孃的也只有幾個,喊姑婆的倒是一大堆!喊姑太的都有!”

    老支書假裝沉吟思索,掰著指頭說:“這個問題講起來就復雜了,你看哈,你要怪只能怪你爸、你公、你太公、你祖太公!”眼看一只手就要數不過來了,老支書干脆說:“反正只能怪你家的老祖,哪個喊你們滿房發展那么快!”村里所有姓楊的,都是一個老祖發展下來的,老祖的有四個兒子,也就是現在分的四房。

    通勤表叔疑惑的問:“他們家還是滿房的,我一直以為他們家發展那么快,應該是長房的!”

    老支書:“他們家就是滿房的,我看家譜上面,他們滿房的老祖比我們長房的老祖小了十多歲,可是到現在呢,他們都發展到天字輩了,我們長房的剛剛才字輩!”

    通勤表叔想了想說:“保守點算,二十五年是一代人,他們從落后半代人到反超一代人!”

    老支書:“是啊,所以他要怪就只能怪他家那些老祖,哪個喊他們成家那么早!”然后轉身看著才比,“去啊!你去怪他們啊!”

    即使膽子再大,即使能跟長輩們沒大沒小,才比也是不敢去責怪那些老祖的,所以只能不說話!

    老支書:“不敢啊!不敢就老老實實的切菜!”

    老支書走了沒多久,打雜組的文遠就罵過來了:“才比你去他們那充哪樣大頭!你的活都還沒搞完!”

    才比:“不是都搞完了嘛!”

    文遠:“搞完個屁!碗筷都還沒擺,等下上菜的時候還要打飯,一桌一盆!”

    才比:“飯不是抬過來他們自己去打嗎?”

    文遠更生氣了,罵得更大聲了,“你想屁吃!你以為是辦酒席?老支書說了今天要我們拿出最頂級的服務!”

    才比一點也不想去,案板下面還有火烤著,又能坐著,抱怨說:“他說頂級就頂級呀!那是不是還要我一個一個喂!”

    沒等文遠答話,一旁的通勤表叔嫌棄的推了推才比說:“走走走,趕緊走趕緊走!”

    才比一臉生氣的問:“哪樣意思嘛?”

    通勤表叔抖了抖裝切好的豆腐的盆說:“切了半天,切的還沒你吃的多,趕緊走趕緊走,莫在這擋路!”

    才比依然不服氣的說:“我肯吃就不錯咯,連鹽都不夠!”

    通勤表叔:“你懂個屁!鹽夠的話等下炒出來就咸了!”

    費力不討好,幫忙還被嫌棄,才比并沒有生氣,反而笑嘻嘻的說:“好嘛,那就辛苦你們灶房的了,記得要搞快點,姑媽們都餓了!”

    通勤表叔把才比沒切完的豆腐拿過來自己切,然后對才民說:“才青和你都不是這種德行,咋個才比這么欠!”

    才民放下了菜刀,也拿起一小塊炸豆腐放到嘴里,嚼了幾下說:“欠就收拾他嘛,你是老的,他還敢還手?”

    通勤表叔笑了,說:“還真不好收拾,你看他講的話,講他不懂理吧他曉得學老支書講辛苦了,講他懂禮吧他又嫌我們搞得慢!”

    才民:“不舒服就收拾唄,還要找理由?”

    通勤表叔也拿了一小塊炸豆腐吃起來,說:“今天這豆腐炸得確實不錯!村里你們楊家的人最多,還是一個老祖下來的,哪個敢收拾你們!”

    才民:“快點切!人多有哪樣用,還不是被你們欺負!”

    通勤表叔加快了刀的速度,說:“屁話!哪個欺負哪個哦!”

    天色越來越暗,人卻越來越多,都圍著桌子吃橘子、嗑瓜子、聊天,整個操場都坐滿了人,掌勺三叔公的鏟子是真的都冒火星了。

    在一陣超過二十分鐘的煙花和鞭炮的混合攻擊后,終于開飯了,上菜的時候打雜組是最忙的,一般辦酒席時還會分出一個專門上菜的組,而且也不用一桌一桌的打飯。挺冷的天,他們竟然出了一些汗,等他們全部忙完的時候,有些人已經吃了半飽了。

    灶房的人已經為自己準備好了餐桌,也已經圍過去吃起來了,現在就只剩下打雜組了。

    才比大聲喊:“灶房的,還有人沒吃呢!趕緊來打菜!”

    然而并沒有人理他們,菜就在那里,他們完全可以自己打。

    文遠:“喊個屁!你以為他們會理你?自己動手!”

    他們很無奈,無奈的提高了菜的份量。他們開始相互責怪,因為早上搬桌子的時候都以為夠了,結果是他們沒把自己算進去,只能蹲著吃。

    干活時雖然認真,但口頭上的推諉指責是一直存在的;蹲在地上吃雖然不舒服,但這對他們來說已經習慣,甚至還遇到過沒有飯菜的情況。

    他們確實餓了,但當他們滿足的端起碗筷吃了兩口之后,老支書就過來了。

    “你們幾個別忙著吃飯,還有事情沒做呢,快點快點!先把碗放下!”

    文山立馬起來反對,因為他們是真的餓了,而且大家都已經開吃了,沒有什么事情了,問:“老支書,還有哪樣事情嘛?”

    剩下的的幾個人,包括才比在內,都是老油條了,既沒有在心里嘲笑文山沒經驗,也沒有放下碗,這時候不快速往嘴里扒幾口飯,就真的有可能吃不上了。

    老支書:“哎呀!快點去敬酒!”

    文山:“敬酒也等我們先吃幾口墊墊肚子嘛!”

    老支書更著急了,說:“等你們吃好,有些吃得快的都已經回去了!快點!”

    文山:“怎么敬啊?一桌敬一杯?”

    老支書:“一個人一個人的敬,除了小娃娃!不喝酒的他們喝飲料,你們必須喝酒!”

    文山:“姑媽回家不是應該敬姑媽就好了嗎?二十桌快兩百人了!”

    老支書輕輕拍了一下文山的頭說:“你好的不學,咋個凈跟他們幾個學頂嘴抬杠了?都是鄉親,好不容易聚聚餐,派你們幾個做代表,我跟你們講,這對你們有好處的!”

    文山:“有哪樣好處!”

    老支書:“等下你就知道了!快快快!”說完老支書還去拉他們的衣服。

    文山:“問題是這么多人,要喝死我們啊?”

    老支書著急到有點生氣了,說:“你們幾個人分下來一個人不到四桌,又沒講敬一杯就要你喝一整杯!”說完又拍了拍文山的腦袋,比剛才用力多了。

    文山還是有些為難,抱怨說:“有好多人都不認識,不曉得咋個喊嘛!”

    沒等老支書回答,才比急忙把滿滿一嘴的飯菜硬吞了下去,說:“沒見過比你更哈的人了,每桌總有認識的嘛,大膽問啊!實在沒有就直接喊老的嘛!敬酒肯定從年齡大的開始塞!”然后笑嘻嘻的問老支書:“領導,我講的對不對!”

    老支書:“對,那你還不快點!”

    幾人差不多已經吃完一碗飯了,狼吞虎咽的,他們用的是盛菜的大碗,一碗頂兩碗。在參差不齊的嘴里塞滿飯菜的回答聲后,幾人假裝著急的放碗,慌慌張張的去拿小酒壺和杯子,拿好之后對文山說:“年輕吶!”

    因為他們幾人中只有文山幾乎一口沒吃!

    雖說一人平均不到四桌,每個人喝一小口,但一圈下來也差不多喝了滿滿三杯,文山還是那個最實誠的,差不多已經醉了。

    酒不僅能壯慫人膽,更能讓原本就膽大的人更加肆無忌憚,微醺的幾個人竟然直接把餐桌搬到了切菜的案板上,在上面架起了火鍋。那案板是十五公分厚的硬木板,能同時容納十多人切菜,既結實又寬敞,還能舒服的坐著。

    文山之前幾乎沒吃,但吃了幾口后就吃不下了,他的胃已經造反翻騰起來了。

    就在幾人悠哉悠哉的慢慢吃飯時,老支書又一身酒氣的過來了,他和副村長雖然只是一桌敬一杯,但也喝了不少!他一眼就看見了文山,因為文山已經扶著案板邊緣了。

    “喲喲喲喲!文山這是真的醉了?看你那樣子,以后怎么陪丈老?”(丈老:岳父)

    文山已經不想理他了,倒是才比笑嘻嘻的問:“領導,還有哪樣事?”

    老支書指著才比說:“就這家伙最尖,別人喝酒都是潤喉,他連嘴皮都沒潤!”(尖:狡猾)

    才比狡辯說:“你老人家就不該讓我去敬酒,我這酒量要是真喝,一圈都走不完!”

    “你這家伙!”老支書又看了看裝菜的幾個大盆說:“來來來,已經讓你們吃了幾分鐘了,快快快,趕緊去加菜,這些今晚是要吃完的,最多留一點給你們幾個打雜的明天過早,我先講好了,明天早上你們幾個一個都不準跑,早早的把東西搬回庫房去就完事了。”(過早:吃早餐)

    文遠推諉說:“這不是他們灶房的事嘛!”如果文山不是醉了,這時候跳出來的一定是他。

    老支書用眼色指了指灶房的那一桌說:“你們看看他們還有人嗎?”

    灶房那一桌確實已經沒有人了,他們吃好飯之后已經分散到其他桌喝酒去了。

    才比又想起了姑姑那句話,打雜就是沒人做的他們要做,有人做的他們也要做,反正是哪樣都要做!

    雖然無奈,但幾個人也只能笑盈盈的去了,畢竟加菜這種事通常都是很被歡迎的。

     

    飯已足,酒已酣,又到了老支書的表演時刻了。多年的村干工作不僅讓他有了很好的演講能力,也讓他練就了一副大嗓門。

    老支書走到操場中間喊:“姑媽們!各位老少!先跟大家講一聲抱歉,尤其是對不住回家來的姑媽們,條件就是這個條件,大家也都曉得,講實話,今天晚上的伙食搞得有點簡單,先講一聲對不住!”

    除了文山外,打雜的幾個人已經換成啤酒了,咬開瓶蓋后直接喝,碰瓶時叮叮作響。

    文遠:“看嘛!老支書又要唱大戲了!”

    才比:“趕緊喝吧,講不好一會兒又來事了!”

    老支書:“講實話!我是特別特別高興的,今天我看了一下,從我們村出去的姑媽們,能來的基本都來了,能來我就高興,我們大家也都高興!”

    才比幾個人一邊聽著,一邊喝著,聞到木頭燒焦的味道后才發現火爐下面根本沒墊東西,把案板燒糊了。然后幾個人慌里慌張的找磚頭,徒手端火鍋盆,徒手端火爐,然后就是習以為常的相互推責。

    老支書:“按照計劃,村里面能拿出來的錢是不夠的,我們原來想搞更簡單的,但是嘞!姑媽們又湊了好多,完全是她們自發自愿的,我在這里代表村里面感謝她們!”說完老支書還朝著四個方向各鞠了一躬。

    人群中有姑媽喊:“老支書,你先停一下,過來先喝杯酒再講!”

    老支書沖著喊話姑媽的方向搖搖手說:“等一下等一下,我先把話講完嘛!”然后又提高了聲音喊:“關于姑媽們湊的錢呢!村里面也和幾個姑媽商量過,后頭決定給村里面的老人買點東西,凡是六十歲以上的,不管還在不在村里住,因為有好些搬到榕江去了嘛!移民搬遷啊這些,只要還是我們村的,六十歲以上每人一雙棉鞋,一雙棉襪,我看了,質量都是不錯的喲!住在村上的老人,白天姑媽們已經都送去了,住在其他地方的,村里面也會想辦法送,這是姑媽們的心意,感謝各位姑媽,大家鼓掌!”

    掌聲還沒停,就有一位姑媽雙手捧酒杯,嘴里唱著歌走了上去,唱的是酒令歌,邊走邊唱,走到老支書面前的時候剛好唱完,莊重的把酒杯遞了過去。

    老支書無奈的笑著說:“這是文昌的三姑孃,我喊三姐,唱著酒令來,這杯酒我必須喝,但我不能喝醉,就喝一口,三姐可以不!”

    “可以!”

    一聲爽朗的回答后,老支書喝了一小口,接著喊:“我們原來是想,今天晚上來吃飯的人越多越好,越熱鬧越好,但是沒辦法,除了老人家和小娃娃以外,一個人捐十五塊錢,沒想到有些來不了的也捐了,有些還多捐了,湊錢姑媽們的名單和這個捐錢的名單,村里面會一直留著!感謝大家!感謝各位老少!”

    老支書在講話,打雜的幾個卻在喝酒,通達突然反應過來說:“那是文昌家三姑孃,她女兒也來了,一桌吃飯呢,好像還沒嫁人!”

    文遠:“還有還有!明展家大姑孃的女兒也來了,今天還一起去拜土地水井,等下去他們家坐坐?”

    才比:“多大了?漂亮不?”

    文遠:“關你屁事!兩個都是你表姑孃,你就別想了!”

    才比不服氣的說:“表姑孃咋個了,文昌家三姑孃是姑婆,那沒辦法,明展跟我又不是一個姓的,有哪樣關系!”

    老支書:“今天晚上的配菜基本都是各家送的,好多是悄悄拿到灶房去的,我們連名單都搞不成!還有,好些幫忙的都是從榕江特意回來的,在這里我向大家表示感謝!感謝大家對我們工作的支持!來!不論老少我們一起喝一杯,能喝酒的喝酒,不能喝酒的喝飲料!”

    通達:“就是就是,關你哪樣事,連表姑孃你都想耍,你怕是要找打哦!”

    文遠:“等等,老支書肯定又要吹等有錢了咋個樣咋個樣了!”

    老支書:“我們搞這個活動的本意,不是說借姑媽的光來吃頓飯,是想讓姑媽們回來,尤其是年齡大一些的,有些老人可能不在了,回來少了,不管怎樣講,關系是越走越濃的嘛!”

    走是當地做客或者交往的一種說法,比如去做客就是去走客。

    才比:“那意思是你們不讓我去咯!”

    文遠:“少個人就少個競爭對手!”

    才比搖搖頭說:“你們可真夠意思!”

    老支書:“今天晚上吃的雖然不好,但是我看了,吃飽肯定是沒問題,酒和飲料應該也是夠的!我也不講吃好喝好了,大家一定要吃飽喝好!講實話,要是有錢,我是覺得今天晚上應該請個戲班子的,哎!既然沒有那我們就自己唱,話筒已經接好了,大家都可以來唱,都是屋前屋后的,不用害羞,無論是唱山歌還是唱酒令,或者流行歌也可以!還有苗歌、侗歌、水歌都可以!”

    文山只是醉了,并沒有斷片,問文遠:“遠哥,你咋個曉得他要吹有錢了咋個樣?”

    文遠笑了笑說:“你看你還是年輕嘛!這都是他的老套路了!”

    果然,老支書剛說完話,就有人上去唱山歌了,然后老支書就又被姑媽們拉去喝酒了。

    沒過二十分鐘,副村長明濤就搖搖晃晃的跑過來讓他們去加菜,請求的口氣并搬出了老支書的命令后,幾個人才不情愿又笑盈盈的去。為什么能做到不情愿又笑盈盈呢?因為他們只是對派活的人不情愿,這種不情愿又單單只是故意添添堵,對活本身是不反感的。

    熬不過姑媽們的死纏爛打,老支書又喝了幾杯,看起來是真有些醉了,但姑媽們又拉著不讓走,說各種好聽的話,勸酒的花樣也是層出不窮,他是走也走不掉,喝也不能喝了。

    通達:“我們不是說要去找表妹坐坐嘛,我看他們都回去了,不能再喝了,再喝就得像文山這樣爬著去了!”

    文遠是知道自己酒量的,他巴不得人越少越好,巴不得把這些人灌醉,不以為意的說:“這才多少!連這點酒都不能喝,還好意思去找表妹?干脆跟文山一樣回家睡覺算了!來,繼續喝!”

    老支書實在沒辦法了,只能說:“等一下,我還有事情沒說完呢!等下醉了忘記了,說完了我再來喝!”

    姑媽們:“你是領導,是干部,講話要算話哈!”

    老支書拍拍胸脯說:“放心!跑不了!等著哈!”說完就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

    另一邊,文山雖然醉了,但耳朵還是聽得見的,立馬坐直了開罵:“放你的屁!我肯定要去!”

    才比也還清醒著,提議說:“咱六七個人,還是分一分吧,一堆人擠進去像什么樣子!我剛說了,我去明展家!”

    明達是準備去明展家的,馬上不樂意的說:“你去個屁呀你去!都講了那是你表姑孃,想翻天呀!”

    老支書又大聲喊:“老少們!姑媽們!我這點還有事情要講,我現在就講一下,跟各位姑媽講一下,講完了我們繼續喝酒!不行了,我要喝口水!”

    文遠拍了拍才比的肩膀,貌似好心的寬慰說:“小侄子,這不是你的菜,你的身份夠不著,別想了哈,你不是也有表妹嘛!小蘭天呀!我還聽說你大媽準備說給你,你想別的干嘛!”

    文山也迷迷糊糊附和說:“對嘛!大侄子!親上加親多好啊!”

    老支書:“講實話,我這個人是貪心的,不是貪污腐敗的貪哈,你們莫想多了!別個講嫁出去的姑娘就是潑出去的水,我不信,我貪心嘛!我想把水再收回來!”

    才比無奈了,又來這事兒,他發現這幾個粗魯的莽漢竟然跟大姐二嫂一樣愛嚼舌根。

    明達替才比解釋說:“你們知道個屁,我這表侄子確實喜歡表妹,但不是小蘭天這個表妹……”

    才比一張完整的橘子皮砸了過去,阻止明達繼續說下去,這人好像是真醉了,要說胡話了。

    老支書:“這個潑出去的水要咋個收呢?這就要看各位姑媽的了,你們嫁過去了,那邊肯定有堂妹、侄女呀什么的,就是認識的姑娘也行嘛!給我們村這些還沒成家的后生介紹介紹,說和說和,這水不就收回來了嘛!尤其是那幾個打雜的,各位姑媽今天也都見到他們了,想想辦法嘛!”

    文遠伸手搖了搖表示否定,大聲說:“你才懂個屁!才比不是不喜歡,是因為辦不了結婚證,不然他早就像餓狗一樣咯!哈哈哈……”

    還沒笑完,才比就把一整顆橘子塞進了文遠嘴里:“放你娘的屁!吃橘子噎死你!”

    明達拍手大笑,“喲喲喲!真生氣了?看來文遠說對了!”

    然后就是哄堂大笑!

    打雜的幾個人自顧自聊自己的天,完全沒有理會老支書,更沒有聽到老支書說了什么,他們已經不想聽老支書那些套話了。

    才比正生氣呢!突然聽到老支書喊自己的名字,馬上起身問:“有哪樣事?”

    老支書向他招手:“你過來嘛!”

    才比疑惑,他不想過去,他猜到了老支書肯定沒好事,“有哪樣事你講嘛!”

    老支書大聲吼:“喊你過來你就過來,廢話多!過來!”

    才比只能疑惑的不情愿的走過去,這是真的不情愿,不是派活時假裝的不情愿。

    剛走到老支書面前,老支書就用兩只手按住了才比的兩邊肩膀說:“這個人叫才比,蠻好的后生,我怕有不認識的,各位姑媽幫他說說媳婦!他是……”

    才比立刻知道老支書是要干什么,使出吃奶的勁猛的一甩,立馬跑開了,轉身就罵:“我去!我就曉得你這老家伙沒好事!”

    老支書:“幫你找媳婦不是好事?各位姑媽,他是文升的小崽,就是正志大哥的滿孫崽!才比你過來!”

    才比:“我過你個大頭鬼!”

    老支書:“你跑哪樣跑,等下我叫你叔媽們把你捉過來,就像掛眾親那樣,你以為你跑得脫?”

    清明掃墓就是掛親,掛眾親就是家族集合一起去給共同的老祖掃墓并在老祖附近聚餐,未婚男女和已婚尚未生育的會被家族里的婦女們抓起來,像犯人一樣被押著去給老祖磕頭。

    才比:“有本事你來捉嘛!我不曉得跑啊?”

    沒等老支書說話,一位才比并不熟悉的姑婆輩站起來問:“老支書,今天在土地公那里是不是他?”

    老支書就像有獎問答的主持人一樣興奮的喊:“就是他!就是他!”

    “不勞他那些叔媽了,我們去捉他!”說完那位姑婆就挽起袖子向才比沖來,在急忙開溜之前,才比看到還有一個姑婆也跟著來了,他是被兩人圍剿!

    老支書還想叫人過去介紹,打雜的幾人瞬間跑了,就連醉了的文山也跑得特別快!老支書沒辦法,只能一一口頭介紹!

    看到姑媽們只去捉才比不去捉其他人,大媽疑惑的問:“江月,他們搞哪樣要捉才比!”

    姑姑一臉無奈的苦笑說:“才比那坑鰍的,今天在土地公那,不是前幾天下雨嘛,地上全是爛泥,有些老的說不用磕頭,作揖鞠躬也可以,明濤講不磕頭不夠誠心,當時就被捉了去磕頭,才比這家伙竟然講不僅要磕頭,還要磕響頭!”

    大媽:“當時咋個不捉他?”

    姑姑:“那家伙尖得很,跑遠遠的喊,等你去捉他早跑了!”

    大媽:“怪不得!”

    才比回頭看見追自己的姑婆已經停下來了,彎著腰喘粗氣,又看了看地形,那是一個三岔路口,所以才比也停下來休息。才比累了,姑婆也累了,姑婆選擇在這里停下來,是要拖延時間等從后面包抄的姐妹;才比選擇在這里休息,是因為就算另一個姑婆從后面包抄,他也還有一條路可以跑。

    才比:“姑婆,你別追我了,你跑不贏我的!”

    姑婆:“你莫跑了,我就不追了!”

    才比:“你要捉我,我肯定要跑塞!”

    姑婆:“你個小王八蛋,哪個叫你整我們,白天捉不到你,現在一定要捉你!”

    才比:“好好好!那我們先休息一下,氣都喘不上來了!”

    姑婆:“你講的哈!不準跑!”

    才比:“好好好!”

    才比確實是在休息,姑婆則是在拖延,等兩條路都有人圍堵時,他才發現這些姑婆們的戰斗力真是不同凡響,竟然在沒有商量的情況下就有這樣高的默契程度和包抄戰術。

    眼看跑不脫了,才比只能把兩只手舉到胸前表示投降:“你們是真厲害,跑不脫了,我跟你們回去。”

    姑婆一邊喘著粗氣,一邊準備接收俘虜,說:“早曉得你跑哪樣嘛!”

    才比:“我以為只有兩個人,哪個曉得你們來了這么多!”

    就在眼前的姑婆快要抓到才比的時候,才比覺得時機到了,突然從路邊跳了下去,下面是菜地,然后連滾帶爬的又跑了。

    驚險的逃脫之后,才比感覺酒已經醒了,手上是泥巴,衣服上也是泥巴,夜晚的風吹著更冷了。但他不敢回去,再次抓捕失敗以后,姑媽們的怒氣一定更加恐怖;他也不敢回家,因為活還沒干完,還有活就說明他的任務沒完成,他不能回家睡覺。

    在村里的馬路上溜達二十分鐘后,果然有電話來了,是副村長明濤打來的,才比知道,他打電話來肯定是有事的,自己只能回去了。

    才比還沒說話,副村長就開罵了:“你跑哪里去了,你的活還沒干完呢!”

    才比:“不是還有他們幾個嘛!”

    副村長:“有個屁!他們全跑了,我剛給他們打電話,他們說去看什么表妹去了!”

    才比:“我不敢回來,我怕她們又捉我!”

    副村長:“你是回來干活的,我保證她們不捉你!”

    才比:“你保證?”

    副村長:“我保證!”

    村委雖然是基層政權,但我們的政權是為民服務的,副村長根本沒有這樣的權力,而且公信力也并不體現在這個方面,才比回去以后還是被捉了,或者說是姑媽們逼迫副村長,讓他把才比騙回去的。

     

    曲未終,人已散,已經十點了,整個操場已經只剩下兩桌人了,收洗組正是忙碌的時候。有些姑媽們想去幫忙,就比如才比的姑姑,卻被嘲諷、奚落、嫌棄的話語拒絕了。

    才比坐在火堆旁,他在等,等最后一桌人離去,收洗組的人把碗筷收了,把桌椅板凳擦干凈后,他再堆放到一起。還有火爐,把里面的炭灰全部倒掉以后,也堆放好,等待明天早上還回去。

    逃跑的時候才比的酒已經醒了,但現在的他卻醉得更厲害了,因為回來以后他被捉著喝了不少酒,準確的說那是他的懲罰。

    “才比,咋個就剩你一個人了?”

    才比回頭,說話的竟然是松月孃,他有些意外,但還是露出無奈自然的笑,擺好一根高一些的凳子說:“文昌家三姑孃和明展家大姑孃的女崽來了嘛,他們看表妹去了!孃,坐著烤火嘛!”

    松月孃果然坐下了,陪著才比一起烤火:“你咋個不去呢?”

    才比用火鉗把火堆扒開一些,說:“他們說那是我表姑孃,不讓我去!哈哈哈!”

    松月孃:“可以去明展家嘛!本來就不是一個姓,不用計較那個多!”

    才比:“算咯!不能全部都去塞,總要有人留這干活嘛!再說了,有姑娘來沒人去看,說明我們不懂禮數,好像人家很差一樣,全部去也沒必要。”

    松月孃從左邊口袋里抓出一大把吃的,說:“也是,來,吃糖!”

    才比兩只手捧著接過來,有糖果,也有花生瓜子,一只手根本拿不了,才比只能放進口袋里。

    松月孃又從右邊口袋拿出三顆橘子說:“還有幾個橘子,你拿回去吃!”

    才比再次接過來,橘子是冷的,他的心卻有些暖了。

    松月孃:“你現在在哪點上班?”

    才比:“還在貴陽!”

    松月孃:“做什么呢?”

    才比無奈的笑了,說:“有什么做什么嘛,反正都是賣力氣!”

    聽到這個回答,松月孃似乎還想問些其他的,卻終究沒有問;才比也想問些其他的,也終究沒有問。

    短暫的沉默后,還是松月孃打破了這種尷尬,問:“你老滿回去了?”

    才比轉頭看了看,在操場上沒有找到姑姑的身影后,回答說:“看不到她!應該回去了吧,我二哥二嫂都回去了!孃,你是要等伯媽吧?”才比說的伯媽,是松月孃的嫂子,也是才木的母親。

    松月孃:“嗯,她也是收洗的!”

    才比想問一些要住幾天、什么時候回去的話,但他沒有問,因為他不想說話。

    又是沉默的坐了一會兒后,松月孃起身說:“我去看看她們完工了沒,才比你先坐!”

    才比:“好!”

    大媽要收洗,姑姑和大姐都陪著,所以她們是最后到家的。原本趴在沙發上的才比只能起來坐著,看了看姑姑,又看了看大姐,笑著說:“呀!兩個戴紅花的新姑娘回來啦!”紅色胸花是姑媽們的標志,每個姑媽都有戴。

    大姐沒好氣的說:“滿,你看他那死樣子,醉了還要拿人開玩笑!”

    姑姑似乎并不在意,說:“他都講了一天了,從我們戴花他就講了!”

    大媽拉姑姑到沙發上挨著才比坐下,問:“兩個小家伙都睡了?”

    二嫂:“睡了,新新跟著大姐跑了一天,看起來有點累。”

    才比坐著沒支撐一分鐘,腦袋又掉下去了,剛好靠在姑姑肩上。

    二嫂:“才比,我看那些人捉你,你跑的時候沒醉啊!咋個現在醉了?”

    姑姑:“沒醉?別人敬酒都是一桌敬一杯,他們幾個哈寶,一個一個的敬,不醉才怪!”

    才比:“滿,昨天我講老支書坑鰍你還不高興,敬酒就是那老家伙要求的!”

    大姐噗嗤笑了,說:“確實有點坑鰍,還喊你們去亮相!”

    二嫂:“我就是講啊,那時他跑的時候沒看出醉啊!”

    才比迷迷糊糊的說:“二嫂,你帶著天意回來得早,后頭我被明濤那家伙騙回去了,被那幾個姑婆逼著喝了好多!”

    姑姑又輕輕的扭了扭才比的耳朵,說:“那是你活該,哪個喊你們兩個嘴欠!”

    才比突然坐直了,閉著眼睛理論說:“咋個叫嘴欠,我們四個人抬著兩百斤斤的豬,其他的東西也要四個人挑,陪你們走著去,結果你們連頭都不磕,前前后后沒有五里路,也有四里半!”

    大姐也不樂意了,說:“你看,你來看!我這褲子上磕頭的泥巴現在都還有!”

    才比沒有去看大姐的褲子,而是去看了看姑姑的膝蓋,“哈哈哈哈哈!還真的有!”

    姑姑:“我看明濤后頭是被抬回去的,人事不知了都!”

    才比:“他才是活該!他自己被捉了,還要騙我回去,還保證講那些姑婆不捉我!”

    大姐剝了顆橘子遞給才比說:“橘子醒酒,吃一個!”

    才比費勁的睜開眼睛,接過橘子,掰了三瓣就往嘴里塞,隨著一聲長長的嘶的呻吟,除了二哥以外,所有人都笑得前仰后合。

    才比好像清醒一些了,惡狠狠的看著大姐。

    大姐:“越酸的橘子越醒酒,全部吃了!”

    才比艱難的把嘴里的橘子咽了下去,又把剩下的橘子放到桌子上,說:“我信你個鬼!”說完才比又歪著身體,直接把腦殼枕到了姑姑的大腿上。

    大媽一臉嫌棄的說:“江月,你看他嘛!一有空子就要氣你,醉了又像小娃娃一樣還要你抱著!”

    姑姑:“所以我才講氣不過來咯!”

    大姐:“才比,我看后頭松月孃去跟你講話,她跟你講了哪樣?”

    才比吧唧吧唧嘴,依舊迷迷糊糊的說:“沒講哪樣啊!”

    大姐:“沒講哪樣?”

    才比有些不耐煩的說:“能講哪樣嘛!”

    才比雖然平時沒有正形,但二嫂還是挺喜歡這個小叔子的,所以她要為小叔子打抱不平,說:“那時候不同意,現在又來講哪樣講嘛!”

    大姐:“還不光是不同意,講話難聽得很,本來都是家族,還是很親的,講那個難聽!”

    一聽到八卦,二嫂更感興趣了追問說:“大姐,講哪樣難聽的?”

    大姐:“松月孃倒是沒講哪樣,那個叔奶,講才比耽誤人家,還講才比沒文化,沒工作,沒房子,也沒車子!”

    二嫂:“那她家還不是一樣!才比家幾個人這幾年在外面打工,現在房子車子不都有了,自己修的房子比買的舒服多了,兩兄弟一人一層,車子也是一人一個!”

    大伯打趣說:“還有兩個電動車沒算呢!”

    二嫂疑惑問:“爸,電動車也算?”

    大伯:“咋個不算,電動車也是車!我們那時候有個單車都了不起得很!”

    看似睡著了的才比突然說:“大伯!還有林芳的車你沒算呢!”林芳是才比大哥才青的女兒。

    大伯也疑惑的問:“小娃娃的玩具車也算?”

    才比:“咋個不算嘛!你連電動二輪都算,林芳那是四個輪,我坐上去都跑蠻快的嘞!”

    大伯發現自己又被才比涮了,搖搖頭說:“就你這個樣子,她們還幫你講話,我看她們比你還要哈!”大伯說的她們,自然說的是才比的大姐和二嫂。

    二嫂:“媽,昨晚你沒講完!她家為哪樣不同意?那叔奶為哪樣講那個難聽的話?”

    大媽看了看才比,有些猶豫說:“我也是她出嫁時去吃酒聽她們村的人講的,那時候有親戚給她介紹了個老師!”

    二嫂:“那看來不是她家不同意,是她的問題,要是她喜歡,哪個不同意都沒用!”

    才比還是沒有反應,像是睡著了,大媽繼續說:“那個老師她也沒嫁成,嫁的那個我也見到了,高是蠻高的,瘦得像個猴子,還有點駝背!”

    二嫂:“媽,那叔奶那樣講才比,她嫁你還要去吃酒?要是我我才不去!”

    大媽:“不是那叔奶喊的,是才木的媽喊的,新新打三朝的時候他媽跟我去了!”

    二嫂:“那二媽沒去吧?”

    大媽:“喊都沒喊,估計也是不好意思。”

    二嫂:“那她嫁的那個是搞哪樣的?”

    大媽:“也是打工的,鼓眉齙眼的,一點都沒我們才比好看。”

    二哥聽了半天,終于開口了,說:“你們還幫才比講話,他也不是哪樣好東西!”

    二嫂不樂意了,哪有哥哥這樣說自己弟弟的,說:“嘿!不幫他還幫外人?”

    二哥:“這幾年他也耍過幾個朋友,你聽說他帶回家沒嘛?”

    大媽:“他有耍朋友?沒聽講啊!”

    二哥:“就是咯!所以我才講他不是好東西,耍了朋友,從不帶回家,連帶來吃頓飯都沒有!”

    大姐用力拍了才比的頭,罵才比說:“真的是爛崽!”(爛崽:壞人、流氓)

    二哥:“憑良心講,人家也沒做錯嘛,哪個不想嫁好一點,哪個不想日子好過一點!”

    大家沉默,沉默就是默認,誰又不想日子好過一些呢!

    姑姑摸了摸才比的頭,嘆了口氣說:“不講他了,才民,你們兩個今年準備出去不?”

    二哥:“要出去。”

    姑姑:“兩個都出去?”

    二哥咬了咬牙說:“嗯!”

    姑姑:“天意是第一個,才半歲,你兩個舍得丟給他公奶帶?”

    二嫂:“滿,舍不得也沒辦法啊,才半年,這小家伙搞得我兩個布貼布了!”(布貼布:口袋里什么東西都沒有,窮困的意思)

    姑姑笑了,指著大伯說:“有那個嚴重?那也不怕嘛,他公有錢!”

    大伯冷笑了一聲:“哼!我有屁的錢,哪個生的哪個養!”

    姑姑:“大哥你莫裝,二哥有才青和才民兩個崽,你只有才民一個……”

    沒等姑姑說完,二嫂就打斷說:“滿,現在女崽分家產的多的是!有些人怕是要有意見的!”說著還用眼色指了指大姐。

    大姐把又剝好的一顆橘子砸到二嫂手里,說:“我看你是學到才比了,好的不學,學陰陽怪氣,你有本事直接講我嘛!我哪個時候爭過!”

    二嫂:“哈哈哈哈哈!就怕哪天你和姐夫想到,明明也可以分的,干嘛不要!”

    大姐:“那就分嘛,明天就分!”

    大伯笑著說:“明天分也可以嘛,反正就這個木房,幾石水田,幾塊旱地,還有點山林,明天就可以分!”

    石是當地傳統的水田面積單位,大致六石等于一畝。

    二嫂笑嘻嘻的問:“大姐,要不要分嘛?”

    “我分你個腦殼蓋!”說完就去抓二嫂的頭發,兩個已經當媽的人還跟小孩一樣扭打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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