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寓所門前有一片開闊地，一棵為薔薇科屬梅花樹，一棵為城市里較常見的闊葉梧桐樹。兩棵截然不同的樹種其實并不合群，梧桐樹如同人群中的彪形大漢，傘一樣的樹冠遮天蔽日；而梅花樹卻不事張揚，虬枝盤曲婆娑姿，橫斜逸出露崢嶸。不只是誰選擇將兩種生長形態各異的樹木并排著栽種在一起，并且是單獨立于開闊地，豈不成了有礙觀瞻的搭配。

 況梧桐樹為落葉喬木，比較起四季常青的梅花樹，秋天來了，梧桐樹落盡黃葉后就只剩下光禿禿的枝干，而梅花樹依舊青蔥滿樹，枝葉繁茂。雖然這兩棵樹春夏兩季倒都是青枝綠葉，但到了秋冬季節里，當你正好閑暇想欣賞身邊風景時，就覺得那個時間段里，那地方似乎缺少了一些什么，至于究竟缺少什么卻又說不上來。

秋天，因抱恙留于寓所，就有了仔細觀察自然景物的閑逸。每當晨光敲窗，就能看見梧桐樹上的黃葉在風中猶去不去，欲落不落地煎熬著，有幾片黃葉差不多都熬過了一整個秋季，似乎那就是生命輪回所帶來的的殘忍與不舍。然而梅花樹就是另外一種生長形態，倘若風來了，就翻幾片葉子應應景，搖晃枝條壓壓驚；當一場雨來，無論是南來雨，還是北來飄，都能任爾東西南北中，吾自巍然不動。

 早幾天翻日歷，立冬就在這幾日，或許梧桐樹上那幾片還未找到歸屬的黃葉，就在等在立冬這個時光節點里歸去，也未可知。我正這樣無端地揣測著，百無聊賴地看著窗外的風景一天天變黃，遠處黃黃的矮樹叢，近前黃黃的芭蕉葉，還有被城市建設者噴得妙黃妙黃的院落與墻壁。真不知道人們為什么會選擇黃色，雖然并不屬于純黃，但人們未必就不曾意識到這大地上黃色是否有點太多了。黃色的季節，黃黃的景物，還有人心中泛黃的情緒，似乎秋天真的不愿意離去。

 立冬了，預示著冬天來了，梅花所歡喜漫天雪也快來了。種植在泥土里的梅花樹，并不同于盆栽梅枝那般的矮小猥瑣，倒也高高大大的透著婆娑的姿容。正所謂“珍卉含葩而笑露，虬枝接葉喜吟風”。那么另一棵較為很常見的落葉梧桐，卻一枝獨秀，略帶青白色的樹干是那么的粗，又那么的直，樹頂又那么的高，似乎總有使不完的勁。風來搖曳生姿，雨來暢快淋漓；因其高大，始終洋溢著那種傲視群林的生命氣息。

所有的生命都值得尊重，包括那幾片黃黃的葉子。但這并不影響我盯著看梧桐樹上的黃葉，雖然那些葉子早失去了生命體征。也不知道又過了多久，大約那天因為埋首伏案，后來趴在桌面上睡著了，驚醒時發現最后幾片黃葉大約在一陣風里落盡了，就只剩下一個鳥窩孤零零的懸在哪里，不知是否有鳥棲身，也不知何鳥筑巢。

落盡黃葉不知時，梧桐樹影入夢里。之所以耿耿于懷那幾片黃葉，與梅花樹無關，與季節無關。只是因為觸景生情，有那么一刻，讓我想起來祖居窗外的梧桐樹影總是在心中搖曳。在那時的心中，似乎全世界就只有窗前那一棵梧桐樹，上面有時候有一個鳥窩，有時候有兩到三個鳥窩，一般都是鵲雀與畫眉鳥。因為鳥是一種善于觀察的生物，喜歡安靜的環境，所選擇筑巢的地方，必須居家環境安寧和睦，這就是筑巢高樹上，居家保平安民俗的由來。似乎鳥們筑巢，一定選擇會安安靜靜的樹叢，那些鳥們心中就有安全感。如果天天有人吵吵鬧鬧的環境，就一定不是筑巢的最佳選擇。

后來，我們都游于四方，閑暇時帶著孩子去公園看鳥，也向孩子們講描記憶中窗前的梧桐樹，梧桐樹上的鳥窩；講描后園里“墻角一梅，凌寒獨自開。”孩子們懂事地笑一笑，說一定很美。雖然明知道孩子只是附和我們的思緒，因為他們沒見過，但也還不能將失望掛在面龐。還因為那些情境早就不在了，就像寓所窗外梧桐樹上的黃葉，“碾入泥地化作土”了。

此刻窗前，梅花樹影里，似乎有了梅香；只是這季節剛立冬，奢望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