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TOP | |||
|
夜半無情雨 天明也生晴
管理
作者:肖桂才 發表時間:2021-06-03 17:16:02
評論:0條
關注
編者按:故事情節生動,跌巖起伏,文筆構思巧妙,引人入勝。 |
|||
|
一抹紅霞緩緩地從東邊地平線上升了起來,照在沾滿了露珠的花瓣上,剔透晶瑩宛如一顆顆泛著霞光的寶石。面對著如此良辰美景,早起的易夢良卻沒感到一點點的詩情浪漫。他眼前看到的全是金星亂舞,風亂添愁。接二連三的打擊已讓他有些哈腰弓背,隱隱約約顯出了那份未老先衰的老態龍鐘。 年近六十,兒子在一年前不幸溺水身亡。老來喪子的痛早已讓他心如止水,接著妻子不明不白的患病,更加讓他覺得身無所念往無所依。 半年之前,妻子在野外的一次驚嚇中得了大病。他們找遍了各大醫院,也看了不少名家大師,竟然都沒檢查出得的什么病。吃藥打針全都用盡了,就是不見好轉。每天上午人好好的,一到下午三四點,就糊里糊涂地說些不作邊際的話,做出讓人驚掉下巴難以理喻的事來。砸東西不說,有時竟然還拿繩索套到了他的脖子上,一付咬牙切齒想致人于死地的模樣,口中還嚷嚷著還她兒子的命來。為這,易孟良是睡不踏實坐不安寧,生怕一不小心真的被妻子一根繩索套走了老命。為這病花光了家里的積蓄不說,就是見不到半點好轉。老易是愁也愁死了急也急瘋了。 說起這病,也就半年之前才發生的。一天下午,老婆依元一個人從村里的林場經過,突然看到小路旁邊有只五顏六色的野雞。這些年國家為了維護生態平衡,禁止了對野生動物的濫捕濫獵,鄉村田野上野雞野兔慢慢的多了起來,平常也隨處可見。你說那野雞怪也不怪,看到依元居然一點也不顯得害怕,慢慢騰騰在她前面一搖三擺地踱著官步。依元打量著野雞,野雞也不時回頭看著依元,一付你不怕我我不怕你的勢頭。依元被逗得性起,好奇地撥腿朝那野雞追去。 能赤手空拳抓到野雞,除了突然襲擊得手,要不然是很難逮到的!可這只野雞象是在故意逗挑著依元的耐心,她追上幾步它就趕緊跑上幾步,也不展翅高飛;她慢走幾步它也慢走幾步;待她不追了,它就會停下來偏著小腦袋打量著依元。依元被那野雞逗得心頭性起,索性使出渾身力氣朝林場深處追去。 村里的這片林場,面積不是很大,就百八十畝地兒。因為地處偏僻,竹木森森,加上又是解放之前的亂葬崗,墳堆亂石隨處可以,大白天的都有點陰森滲人,平時很少有人經過。依元是個無神論者,天生就膽子大,加上從這里回家有條捷徑,心想大白天的想來也不致于發生什么事情。于是,她就選擇了這條近路。被這野雞一逗,不知不覺的就引到了林場深處。 眼見追到一棵大愧樹下,那野雞居然不再跑了,說時遲那時快,依元一個健步撲了上去,雙手死死地抓住了這只野雞。 按說野雞身上的羽毛柔軟可人,可依元手里抓著的東西卻讓她感覺到象個硬綁綁的葫蘆。依元伸手一看,不由哇的一下大叫了起來,手里抓的哪里是什么野雞,明明就是一顆死人頭骨。依元嚇得魂飛魄散,慌忙不跌的雙手一甩,鬼哭狼嚎地朝家里奔了回來。 看到臉色蒼白一路嚎叫而來的妻子,易夢良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他上前一把抱住嗦嗦發抖的妻子。老婆身上的衣裳早已汗如水浸。等到依元慢慢地恢復了平靜,他才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也就是從那天起,老婆就害上了這個不明不白的毛病。 去醫院沒查出啥毛病,前來探望的左鄰右舍給他提了個醒:既然追野雞追出了那么個玩意,莫不是遇到了什么不干凈的東西?藥引不如神引,何不去洪山寺里求個菩薩看看。易孟良素來也不信什么牛鬼蛇神,但止不住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勸說,死馬權當活馬醫,他也動了去寺里拜菩薩的念頭。 第二天一早,他和老婆吃了早飯,凈了手面,安步當車地朝洪山寺走來。 離易孟良家不遠的九都山上,新建了好幾棟氣派非凡的高檐大廟。廟里有十多個和尚,村民平時有什么小病小災,都會來這里三叩九拜求菩薩保祐,更有遠處慕名而來的求神者,寶馬香車絡繹不絕。寺廟里香火本來就旺,若逢二五八日或菩薩生日什么的,一條山道上就會車水馬龍,擁堵得水泄不通。幸好這天趕早,加上沒逢什么盛事,山道上稀稀拉拉的就三五個人。 來到大雄寶殿,夫妻倆就著地下的蒲團,對著幾尊丈二高的大佛行了大禮。一傍打坐的幾個和尚充耳不聞地在敲打著木魚誦經頌佛。這時,從連廊深處走來一個三十來歲的和尚,雙手合什來地到倆口子面前躬身道:“二位施主,方丈有請。” 易孟良不大信佛,也很少到這洪山寺中來過。見這和尚揖讓有禮,他心中有些詫異與好奇。他拉著老婆,亦步亦趨的隨著那和尚朝方丈室走來。 七彎八拐的穿過了幾處連廊,半支煙的功夫,三人便來到了方丈室前。 方丈室內,一面目清秀的老者身著袈裟,正襟危坐在蒲墩上面,旁邊另外打坐著一個不知年齡幾許的中年和尚。見到易家倆口子的到來,老和尚雙目精光一閃,易孟良身子不由自主地感到一凜。 “阿彌陀佛,二位施主請先行坐過。” 說話間帶路過來的和尚搬來了二個小蒲團。易孟良心情忐忑地坐了下來,但老婆卻扭扭捏捏,不想進入方丈室。 “施主既已來了,怎不進來坐坐,也好品品老納新采的綠茶。” 言罷拿眼示意帶路過來的和尚。 和尚見狀,只好以手執衣拉著極不情愿的婦人坐了下來,繼而去后面以盞盛茶。 “昨天晚上,老衲夜生一夢,夢里有一男子手牽一婦人,圍著方丈室外流連不止,老衲本欲上前打問,但那倆口子卻又飄然遠去,老納轉回,那倆口子又隨后而至,幾番進退,最后留下‘后會有期’四字揚長而去。所以老納今日特遣弟子廟堂前面等候,旦有一男一女一同前來的,概請到方丈室來。所以有請施主前來,請莫見怪。” 方丈的一番言語更讓易孟良有些摸頭不著腦,不過能被方丈請來想必也是應有因果。自己本來就是為了老婆的怪病有求而來,既然被方丈請到了此處,他哪里舍得放棄了這么好的機會。只是一旁的老婆卻燥躁不安起來,幾次要拉著他起身離去。 方丈打眼望了望婦人,婦人竟似徒起寒顫,身子有些哆嗦起來。雖是方丈的輕輕一瞥,但眼里的那道精芒卻如一道寒光直射向妻子。易孟良也感覺心里一緊,不由自主地攥緊了妻子的雙手,只盼顫顫兢兢的妻子快點平靜下來。 看到倆口子安坐下來以后,老和尚雙目一閉,兩手合什問起易孟良來:“阿彌陀佛。昨晚夢中所見之人,頗似你二位施主,不知二位所為何事,能得今日大駕光臨本寺。” 易孟良來此本有所求,又見方丈言辭似有巧合,不由得雙膝一跪,給老和尚磕了幾個響頭。 和尚睜眼將他扶起:“施主不必多禮,還請誠實道來。” 易孟良便一五一十的把妻子生病治病的所有經歷都說了一遍。 和尚聽完易孟良的敘述,雙目定定地望向他老婆依元。良久,和尚長嘆了一聲:“從見面時起,我觀尊夫人面色有異,之前必是遇上了什么不干凈的東西。我本方外之人,早已不理凡塵俗事,但昨晚一夢,卻似上天早已安排,想必老衲今生與施主還有什么不了之緣。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老衲就助了施主這次,只是還需征得施主同意,聽我吩咐才可。” 聽得方丈答應了插手妻子的事情,易孟良慌忙不迭地言道:“一切皆依方丈所言就是!” “施主既允老納,就請附耳過來。” 旁邊三人,均不知方丈所言何事,倒是易孟良聽后立馬就愁眉舒展,滿心歡喜地拉著妻子,辭了三位和尚,轉家而回。 易孟良回到家里,就按那和尚之言做了精心準備。說來也巧,果真就如那方丈所言,連著二天,妻子沒吵沒鬧,安安靜靜就如常人一般。 到了第三天晚上,天還未黑,老和尚就不顯山不露水地帶了那天所見的二個和尚,來到了易孟良家。易孟良也如平日一般,早早地掩了大門,與妻子和衣而臥,卻將三位和尚藏匿在廚房之中打坐。 面對著不知道即將會發生的什么,易孟良心中忐忑,半點兒睡意也無。 二更剛過,妻子就從床上爬了起來,易孟良不明所以,只裝著熟睡一般,就著窗外的月光,用眼角余光瞅著妻子,看她有什么舉動。 依元轉悠了一會,也不知從哪里弄來了一根麻繩,面目猙獰的就朝易孟良的頭上套來。易孟良翻身而起,奪過麻繩一下子就把妻子牢牢地捆在了當地。 聽見房間里的吵鬧之聲,三位和尚早已破門而入。只見那老和尚手執佛塵,對著地上婦人厲聲喝道:“大膽的孽障,禍害良民百姓,還不早早地束手就擒!” 見狀,另外二個和尚一個護著房門,一個守著窗口,好似生怕那地下的婦人會穿窗而出似的。 易孟良撳亮電燈。地上婦人早已掙脫束縛站立起來,伸著長舌,披頭散發地沖向老和尚。飛騰起躍之間,哪里還有依元平素的半點影子。 你來我往地斗了一陣,婦人漸漸不敵。抽隙之間想從房門和窗口逃走,卻被另外二個和尚用佛塵趕了回來。 斗至正酣,婦人忽然雙膝一跪,口吐悲聲:“大師,當年您袖手旁觀,任我與我兒自生自滅,何來出家人的慈悲!今日之事,本已與你無關,你又何必來插手多管!當年之恨已事過境遷,我且不怪你,但今日之事我意已決,非是魚死就是網破,也要報了這殺子之仇害命之恨!” 言畢,將手中繩索舞得直如長槍一般,搗向一旁嗦嗦發抖的易孟良頭上。 和尚哪敢怠慢,佛塵一掃,硬生生將那索命的長繩從中一劈兩斷。婦人見狀,索性放了易孟良,與和尚拼起命來。 說話之間猶于電光火石,急切之中和尚不曾開口,聽得婦人方才言語,和尚便放下手中佛塵道:“我既已參與此事,自然是要給你們作個公正了斷,你先放下爭斗,把前因后果慢慢道來。” 婦人見說,也放下了手中的半截繩索,雙膝一軟,席地嚎啕起來。 “三十年前,大師就在這洪山寺內看守寺廟,您猶可記得當年手抱一襁褓小兒的女子,向您跪地求援?” 和尚未置可否,只是弱弱點了點頭以示確有其事。 “我就是那襁褓小兒之母。當年為了那無情的知青男友吳清懷孕,最終被始亂終棄。當時我與他都是省城下放的知青,突然來到了人地兩疏的農村,因為接受不了城鄉之間的巨大落差,我們為泄當時的不滿與寂寞,就偷偷摸摸的住到了一起。開始我只道那吳清對我是真心真意,哪曾想他拿到了大學錄取通知書返城之后就杳無音信。我本想回城去找他理論,但未婚先孕又讓我感到羞于啟口,更無法面對世俗和家人。我只得束緊日漸隆起的腹部,聽天由命的等待老天給我的處罰。為了不引起大家的注意,我拼死拼活搶著隊上的重活臟活來干,只盼著肚子里的生命早一天降臨。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 婦人話聲頓了一頓,悲戚之聲更轉凄厲:“一日午后,我去牛棚挑糞,腹痛難忍之中產下了一男嬰。我見當時四下無人,略作清理包扎之后,我便抱著孩子來這洪山寺中乞求你能收養。可你不但不予同情,反斥我婦人之污沾染了佛門圣地。既然佛不佑我,我又何必來求于佛。我一氣之下抱著孩子出了廟門。天下之大,卻沒有我容身之處。我抱著孩子來到了北洋橋頭,拿出身上僅有的二十元錢和十多斤糧票,一同將孩子放在了橋頭之上,實指望孩子能遇到善良之人幫忙收養。我心如刀割地放下孩子,遠遠地藏進了橋旁的樹林之中。孩子漸漸嘶啞的哭聲就如支支利刃,讓我痛徹心扉一步三回。耳聽孩子越來越弱小的哭聲,我于心不忍,正準備返轉回來抱起孩子,遠遠的來了一個男人。男人走路疾如風火,轉瞬之間就到了橋上。也許是聽到哭聲,男人停下了腳步,彎腰抱起了孩子,往前走了幾步,繼而又搖了搖頭放下孩子顧自離去。我不解緣由,遂從樹林之中回來看望孩子。不曾想這個千刀萬剮之人卻、卻……” 哽咽聲聲,婦人已無法言語,聽者皆無不戚然。婦人渾身顫抖,只用手指指著一旁早已癱軟在地的易孟良。 聽得婦人之言,易孟良早已汗如雨下,面如紙色,仿佛刑場上待斬的囚徒。 靜夜無聲,穿針落地聲猶可聞。婦人緩了一會續道:“這賊子的心好狠毒,棄下我兒不顧,獨獨拿走了身上的那些錢銀。皇天無眼,天底下竟有如此滅絕人性之人。我放下孩子,一路狂追,只盼著能找這賊子追回孩兒的續命之資。眼見后面有人追趕,賊子便加快了腳步。我本來一弱女子,加上產后體虛,哪里能追得上。追了一會,眼見賊子去得遠了,又實在放心不下橋頭上的孩兒,只得折了回來。待我回到橋頭,孩兒卻已不見。屋漏偏遭連夜雨,行船又逢打頭風。一連串的打擊讓我生不如死痛不欲生。男人早已負心離去,孩子卻又生死不明,心如犒灰之下,我、我一頭扎進了滾滾沱江之中……” 說者悲聲如涌,聽者無不動容。大家一齊怒目而視地轉頭望向易孟良,卻沒注意到守著房門的那和尚“撲嗵”一聲,不知何故也癱軟在地。 見大家面對自己怒目而視,易孟良身如篩糠,連忙轉向悲憤過度的婦人雙膝一跪:“女菩薩饒命、女菩薩饒命!千不該萬不該,我不該見財起意昧著良心。您大恩大德,就饒了我這螻蟻小人吧。”他一邊出言求饒,一邊搗頭如蒜作揖連連。 見那婦人對他言語聞也不聞,轉身又朝那老和尚叩頭求拜:“當時我也是事出有因,家里老婆難產,正在醫院急救。因為急需用錢,我急急忙忙正從縣城醫院往家里趕,想找親戚朋友借錢暫度難關。不想在北洋橋上遇到了被人遺棄的襁褓小兒,起先我也想好心收養,但想到醫院里生死一線的妻子和家徒四壁的貧窮,我只得作罷。放下孩子,我卻舍不得孩子身上的那些錢糧。我本為救妻子借錢而回,天賜的銀錢誰又舍得放過。孩子我不收養還有另外的人收養,自己的妻子我若不救,還有誰來可救!況且這孩子說不定能遇到比我更好之人,跟著我也只是受窮受累。也是被那錢財蒙蔽了眼睛,我心一狠就放下了孩子。手中有了錢,心上的石頭也掉下了一大半,我自己安慰自己,轉身朝回縣城的路上走去。才走了一小段,發現后面有個女人追了上來,我心中害怕事情被他人撞破,只得加緊了腳步……” 婦人不聽易孟良之言猶可,一聽此言更是火上添油,拾起地上的半截繩索又朝易孟良撲了過去。 隔在當中的和尚哪能不理,佛塵一晃,又將那婦人硬生生攔了下來:“冤家宜解不宜結,且聽完大家之說再動手不遲。” 婦人見說,也停下了動作,只是口中悲啼:“我那苦命的孩子呀,都是為娘的害了你了。” 婦人悲啼聲中口吻突地一轉:“我兒命苦生死不知,你兒卻又好在哪里!三十年來,我無時無刻不在切齒。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皇天終不負有心之人。去年夏天,我見有人在這沱江之中戲水,仔細一瞧,仇家之子竟在其中。時不予我我不待時…嘿嘿嘿…” 婦人聲如夜梟,笑聲凄厲讓人身起寒顫。 易孟良聽言,方才知道兒子溺水之因。原先不知尚可,既知仇人就在身邊,讓他如何咽得下這口氣:“我僅盜了你兒身上錢財,你卻害了我兒性命,如此深仇大恨豈能不報!”說罷竟不顧老和尚攔阻,直沖過來要找婦人拼命。 老和尚見狀,大吼一聲,竟把雙方都震在了當地。 “冤冤相報何時了!你盜嗷嗷待哺的小兒錢財,確實罪不可赦,但你兒溺水之亡,功過尚可兩抵,還有何仇怨可說。” 和尚繼而轉向婦人:“他盜取你兒錢財不該,但也是事出有因為救妻子,況且你焉知你兒就不在人世?!你既已大仇得報,更不該再來禍害他家無辜之人。天網恢恢人皆有定,善惡之間自有分明。人心如我心,哪得任性而為。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和尚雙手合什,連作了幾揖。轉身朝向守護在窗下的和尚: “了因還不過來。”和尚以手所指:“她就是你的生母,還不快快拜見!” 老和尚一言,眾人又都蒙在鼓里。和尚續道:“當年施主抱著小兒來到本寺,我因不明就里,加上當時時勢,本也不敢收留。施主一氣之下離寺而去。我觀施主一臉煞氣之中滿含悲憤,心想此間必有要事發生,我不忍袖手旁觀,于是便尾隨而至。到得北洋大橋,女施主棄子鉆入樹林,老納皆親眼所見。小兒啼哭聲聲,施主一步三回,連我這出家之人都以淚沾襟。我本想上前抱著孩子回寺,不想身后來了一人。來人行如風火急急匆匆,來到橋頭,抱起孩子數度沉吟,繼而又放下離去。施主牽掛孩子,剛出樹林看了一眼孩子,繼而又追趕前面那人而去。經過這般折騰,孩子哭聲已然細若蚊蠅,幾近奄奄一息。我抱著孩子回到寺中,心想待我安頓好孩子之后再來尋找施主。事畢我來到北洋橋上,唯見橋頭擺著一雙施主當日所穿膠鞋,唯有滔滔沱水滾滾長流而去。唉,天意呀天意,我若當初收留了施主又何致于此,施主若是放下當年心魔又何致有今。數十年來我心生愧疚,后悔當初不該以言相拒了施主。有幸今日重逢,施主的孩子我已經替你撫養成人,今日母子相認,也當化解了之前的所有恩怨,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老和尚言猶未落,守在房門口的和尚已跨步過來,對著老和尚納頭便拜:“承蒙師兄收養我兒,這里先行謝過!” 而后轉身面向婦人珠淚滾滾:“韋心,你還認得我不?我就是當年回城的吳清啊!當時為了回城,我油燈耗盡才考上了大學。本非是我無情,是你錯會了我意。我只想待我先回了城里,再托人慢慢把你轉回城來。不曾想一進了校門就身不由己,二事不能一身。我只得將所有心思托于紙上,我堅信你一定會等我,一定會記得你我之間的海誓山盟!我一天一封書信給你,你卻從來沒有只字片音。你、你、你好狠心…當年牛棚一別,我又焉知你有孕在身。” 中年和尚話語頓了一頓:“待我學業已成,再來尋你,原來所有的知青都已回城。我四處打聽,有人說你早已回城,有人說你生死不明,更有人說你早已另嫁他人…我無法探究也無處打聽得清。唯有讓我放不下的是你的一笑一顰,銘刻于心讓人夜不成眠。我只得出家為僧,做了個云游四方的和尚,候到每年的清明之時,我都會來到這洪山寺中,求著佛祖保佑于你,憑吊我們曾一起哭過笑過的地方。” 一席無頭語,解了眾人心。老和尚只道他每年來這洪山寺中只是掛單云游,卻又哪里想到其中會有如此過節。 “今天我既已知道你青云駕鶴,兒子也已長大成人,此心也如同燈火俱滅,從此再也沒有牽掛沒有紅塵,從此閑云野鶴,云山深處鳥不知音。” 言畢向婦人拜了幾拜,抽身而去頭也不回。 經此一鬧,大家都是默默無聲。見此情景,老和尚指了指雙膝屈地的了因和尚:“從此你也重入俗世,洪山寺內再無了因。易家施主從你身上盜走錢糧,但他兒子罪不當死。都只怪你母親怨氣太重,害了易家施主兒子性命猶可,更沒來由禍害了易家這無辜的婦人。你可重入易門盡人子之事,也勝過超度了你生母一程。” “易施主,你有罪本當以罰,切莫以為這陰陽之界就沒有道義可言。人心向善,自當兢兢業業為人守本。且念你這數十年來受盡了孽報辛苦,今后更要善待他人。韋心孽障,念你思兒心切才犯下此錯,情尚有可原之處。你且隨我而來,佛度有緣。此間事已了了,老納告辭去也。” 言罷,翩翩而去猶似腳底生風。 |
|
|||
| 【投稿】【 收藏】 【關閉】 | |||
| 上一篇:小小說《山谷里的呼喚》 | 下一篇:一個人睡 | ||
| 推薦美文 |
| 相關欄目 |
|
| 最新作品 |
|
用心良苦閱63次
回味刻鋼板的滋滋聲..閱93次
致愛妻海鳳:三行情深..閱69次
家鄉的胡蘿卜閱104次
尋覓草鞋的足跡..閱101次
秋深歲暖,一紙清歡贈..閱94次
萬星的那點事兒..閱63次
龍潭洞賦(中華新韻)..閱14次
|
| 熱門圖文 |
| 熱門作品 |
| 圈主推薦 |
|
圈子社群·2022-05-31 21:17542
文藝達人·2021-09-29 09:15819
興趣部落·2021-08-06 09:111252
|
|
2023新年致辭! |







安徽 · 網絡文學第一網站Inc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