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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姨，你在跟誰說話呀？”我擱下電話筒，發現身旁站著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托著胖乎乎的腮幫，出神地“偷聽”著。他怎么會認識我？這是誰家的孩子？哦，想起來了，這是前幾天剛搬來的小鄰居。

        “阿姨在跟叔叔打電話哪。”我俯下身，親了親他那紅撲撲的臉蛋。

         他那柔軟的小手拉著我的手，走在回家的路上。他的嘴一張一合，一合一張，話語就象連珠炮似的。

         “阿姨，叔叔在哪呀？”

         “在新疆。”

         “新疆多遠呀？”

          “新疆離我們這兒可遠著呢，有好幾千里路呢。”

          他突然停住腳步，仰起頭，水汪汪的眼睛直愣愣地望著我：“阿姨，那你說新疆遠呢？還是九泉遠？”

          “當然是新疆遠嘍。”我以為他指的是甘肅酒泉，隨口答道。

         “這是真的？你不騙我？”他的臉上布滿疑慮的云，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著我。

         “不騙你，騙是小狗。”萌發了童心，冒出這么一句兒童們發誓時的常用語言，還和他勾了勾手指。

          “阿姨，請你給我掛個長途電話吧，我要和爸爸說話。”他緊緊拉住我的手，使勁將我往回拉。

          “你爸爸在外地工作？”我將他抱起來，和顏悅色地問。

          “嗯。”他點點頭，“媽媽說，我剛生下來的時候，爸爸就到九泉去了，要很久很久才能回家。我長這么高了，還沒見過爸爸的模樣，還沒聽到過爸爸的聲音哪。阿姨，你就給我掛一個吧。”

         “乖孩子，掛長途電話要好多好多的錢，還是寫信去吧。”我好言相勸。

         “不。媽媽說，爸爸離我們很遠很遠，收不到信，還是掛個電話吧。”他固執地說。

         我頓生疑竇：“哪，你媽媽怎么跟你爸爸聯系呢？”

         他天真地笑了：“我媽媽可有趣哪。家里有喜事了，她就站在爸爸的像前，嘴里嘮嘮叨叨的。她說，這是說給爸爸聽的，爸爸能聽見的。”他一邊說，一邊用手筆畫著，發出“吃吃”的笑聲。“媽媽常說，我長得可像爸爸了。但是，爸爸穿著綠色軍裝，帽徽領章閃紅光，我可比不上呀……”

        啊，天真、幼稚、無知的孩子，你爸爸已經……嗐，我該怎么對他說呢！

        他的眼睛閃爍著喜悅的光芒，小手輕輕搖著我的肩膀：“阿姨，快走吧，咱們掛電話去。媽媽說家里有了喜事，在九泉的爸爸知道了就會笑的。等會兒，我要對著電話筒，對爸爸講，昨天，我已經戴上紅領巾啦！爸爸聽到一定會笑的。阿姨，你說是嗎？”

       我把孩子緊緊地摟在懷里，淚珠在我的眼眶里滾動，嘴里喃喃地說：“是的是的，你爸爸一定會笑的。等你也穿上綠色軍裝時，你爸爸就會回來看你的。”

        “是嗎？”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