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我并不確定你是清晨的桃花
我并不確定你是清晨的桃花，窗外的一朵
早早綻放墻角芭蕉葉間。只是風斜著吹
雨水棲落四個瓣上，水滴折射你的粉黛
另一瓣，是你的心事固執貼在東向的底側
凝眉音位，你另一只手并不熟練地撥動琴弦
發現你的時候，我放慢腳步，收雨傘
多么小的雨！天上大致一空蔚藍
只是一團云遲疑片刻，從頭上飄灑細雨
你的睫毛露珠晶瑩，你的手背彎彎
半透明的指甲是你的花瓣白里透紅
避讓天亮了還開著遠燈的SUV，我走小道
漫步草地，攥起潮濕的手心，收藏你的身影
二、雨水席卷你的山崗
雨水席卷你的山崗，橫越你的樹梢
山坳里的清嵐，是我邀請的云
繚繞你婉轉的林濤和緘默的懸崖
陽光透過你的枝葉照亮你坡地彩色的蘑菇
雨滴匯聚你的山澗飛越你瀑布覆苔的巉巖
我邀請杜鵑點數你漫山同名的花木
從春天到繁冗的夏天，你的花期一再延宕
你的山峁霧靄萋萋，我以為是巔峰凌云
倚石瞧你云蒸霞蔚，山巒起伏若隱若現
午時風雨瀟瀟，我不辨南北西東
天空亮起的云翳間，想必太陽緩緩移動
我內心敞亮之際，恰好蹚過你的溪流
三、我的流水纏繞你的城市
我的流水纏繞你的城市，憑欄遠望
我的大湖碧波連綿，湖外層層水墨的山關
湖內你的大街阡陌縱橫，廣場上空風箏飄搖
地下四米層高的停車場回聲混淆。出口處
我的江水倒映你比黃花窈窕的電視塔
你狹窄的胡同一隅簇擁著青梅和竹馬
窄窄地，橫亙超市與步行街之間的一道裂隙
手撕西餐后，需要在小巷深處喝一碗豆腐腦
平息我內心的飄零；需要路過你的四合院
青磚灰瓦間，想你馬尾辮上翹起綢帶蝴蝶花
想你身著自己手繡的月華旗袍，拾級而上
身后江埠櫓棹嘩嘩，橋頭石板路面水洼淺淺
四、風雪彌漫你的窗外
風雪彌漫你的窗外，夜以繼日
那些蓬蓬松松堆積窗臺、像云絮潔白的
是我跋涉歸來，氣喘吁吁的寒水雪片
那些漫天飄飄灑灑、擾亂你視聽的
都是我茫然之后字斟句酌的絮語繽紛
我的雪片覆蓋你廂房傾斜的屋頂和煙囪
我的雪片積掛你院落青果待黃的李子樹枝
螞蟻結隊經過你樹陰下的蘭草地
多么細密的腳印啊！比你的簾子輕
我的雪片掠過你窗欞及樹梢，淡筆抹去足跡
你的窗內吸頂燈泛著桔黃的光芒，寧靜地
你的四壁不修飾，像舊歲石灰墻面雪白雪白
冀星霖
二〇一九年七月十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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