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兩江尾一江頭不遠處的茶館里,一位清秀的姑娘躲在茶館一個角落,閃動著會跳舞的眼睫毛,左顧右盼。一位帥呆的年輕男子來到她面前,紳士般一手背后,一手按在胸前畢恭畢敬地問:“請問小姐,我可以坐在這兒嗎?”
姑娘冷冷的回答道:“不可以。對不起,我在等接頭人。”
“接頭……”那位帥哥身子一哆嗦,腦海閃出打打殺殺的影像,避瘟神似的倉惶逃跑了。
姑娘看著剝?nèi)ゼ澥客庖拢仟N逃竄的帥哥,露出一絲得意的微笑,為自己奇特而完美的設計點贊。她想:早該如此,免去多少口舌。一位白發(fā)蒼蒼的老人,在她得意忘形之際,已經(jīng)坐在她對面接頭人的位置。
“老大爺,不好意思,這兒是我留給接頭人的,請您老移步到……”
“接頭人好啊!我父親是地下黨,經(jīng)常為革命工作接頭對暗語。姑娘,你有接頭暗語嗎?”
“請問,你是丁克族?”一位戴著眼鏡,手拿一本寵物雜志,一副書生氣的青年小伙來到茶桌前,神色嚴肅地問。
姑娘站起身問道:“你喜歡小動物?”見他點頭,她伸出手說:“我叫艾欣,你怎么稱呼?”
小伙子握住姑娘的手說:“我叫劉三番,你表姐秀美同志安排我來此處接頭。”
老人瞅瞅她,又看看他,站起身晃著腦袋邊走邊嘀咕:“如今年輕人怎么了,相親搞得像特務接頭似的,不懂,不懂……”
劉三番望著老人的背影,突然傻傻的問道:“以后我們還這樣接頭嗎?”
艾欣看到他呆萌的樣子,“咯咯”笑個不停,引來許多好奇的目光。一雙雙眼睛猶如X光透視儀,窺探她五臟六腑和大腦每條中樞神經(jīng)似的。她啞然止笑,吐吐舌頭,對劉三番說:“我們?nèi)ソ吢剑@里太吵,我喜歡安靜。”
劉三番遲疑片刻:太吵?恬靜的茶館被她莫名其妙的怪笑聲打破,誰在吵?
艾欣亭亭玉立的身姿,漂亮的臉蛋把他牽到江邊,二人并肩漫步在幽靜的林蔭小路上。江邊有幾位垂釣者,架起一個似水井上的轱轆與對岸的垂釣者遙相呼應。長長的魚線上釣起許多魚,另外兩人一個摘魚,一個往魚鉤上按魚餌,很短的時間釣滿一桶魚。
劉三番停住腳步,癡迷地盯著幾位垂釣者,對他們奇特的釣魚方式,熟練的垂釣手法產(chǎn)生極大興趣。艾欣故意用肩膀碰碰癡呆的他,引來他關注自己的目光之后,閃動著水汪汪的大眼睛說:“這種垂釣是三江交匯處的一大景觀,既然你感興趣,以后我們在此處接頭吧!”
經(jīng)過幾次神秘接頭,艾欣認為他傻傻的很可愛,又是一位收入不菲的高級程序員,具有極高的安全感。劉三番被她的美貌所傾倒,淪陷在美人柔情似水的懷抱。一位剩女和一位大齡青年,以閃電般的速度步入了婚姻殿堂。
新婚第三天,劉三番在強勁的枕頭風暴襲擊下,給心愛的新娘買回一只小京巴犬。它渾身沒有一根雜毛的雪白身子,短短的嘴巴,水汪汪的大眼睛十分討人喜愛。艾欣給小京巴犬起了一個公主般的名字——莎莎。
艾欣對小京巴犬精心侍養(yǎng),全身心投入的勁頭,不亞于一位母親養(yǎng)育自己的孩子。劉三番暗自慶幸,自己擁有一位極具愛心,完全體現(xiàn)出偉大母愛的妻子。在慶幸之余,他心生疑惑,既然這么有母愛情懷,她為什么要做鐵丁呢?
隨著莎莎一天天長大,它更加纏住艾欣不放,每天晚上都讓艾欣摟著它睡,大大影響到正常的夫妻生活。有一個晚上,劉三番把莎莎抱到給它準備的窩里,想摟著妻子好好享受一晚的夫妻生活。莎莎竟然跑回來,在床上折騰得翻江倒海,他不但沒享受到夫妻恩愛,還被妻子趕下床,讓他獨自睡在書房了。
被折騰大半夜的劉三番直到凌晨才迷迷糊糊睡著,又被艾欣叫醒:“不早了,我出去溜女兒莎莎,你馬上起來做早飯。”
吃早飯時,艾欣告訴他,從今天開始她不再出去工作,做一名全職太太照料我們這個家。
“怎么?從鐵丁變白丁了?”
“你想的美,我只想在家好好陪女兒莎莎,我們上班一走就是一整天,女兒獨自在家多可憐。”
劉三番好像有什么東西卡住喉嚨,被噎得好一陣子喘不上氣,瞪大眼睛看著懷抱莎莎的妻子,輕輕地嘆一口氣。他特后悔,不該給妻子弄來這條狗,自己在這個家連男人都沒得做。
“你是大學文科的高才生,應該能讀懂玩物喪志的詞義吧?”劉三番還是忍不住蹦出一句。
“我們現(xiàn)在有房有車,你的工資足夠家里開銷,我做你的全職太太有啥不好。”
不善言談的劉三番再沒開口,心想:既然她想做全職太太,今后自己可以少操持家務,把全部精力放在工作上,也是不錯的安排。
晚上他下班回來,到處找妻子為他準備的晚飯,結(jié)果讓他非常失望。艾欣坐在床上正和狗玩的歡實,壓根沒有做晚飯的打算。他轉(zhuǎn)身去了附近的小餐館,點幾個小菜,要一瓶五糧醇喝了起來。
劉三番本來不勝酒力,又是獨自一人喝悶酒,幾杯下肚就醉了。餐館老板把他送回家,他一進門開始吐,吐得地上床上到處都是,嘔吐完趴在雙人床上睡著了。
打那以后,艾欣把他趕到書房,不再允許他睡在本屬于小兩口的雙人床。偶爾艾欣晚上來到書房,匆忙過一次夫妻生活。但是,莎莎總是在這時候搗亂,不是用爪子撓門就是在門口“汪汪”嚎叫,搞得劉三番一點興趣都沒了。本該理所當然的快樂事兒,被莎莎鬧騰的像做賊似的,把心都提到嗓子眼上了。
一個周六的早上,劉三番突然感覺肚子痛的厲害,叫艾欣去給他找醫(yī)生。艾欣認為肚子疼沒啥大不了的,昨天和寵物美容店說好,今早去給女兒莎莎做美容,等做完美容再找大夫不遲。
艾欣走了沒一會兒,劉三番肚子痛的在床上打滾,疼的渾身大汗淋漓。他給妻子打電話卻關機,只好打電話叫救護車,來到醫(yī)院經(jīng)過診斷是急性闌尾炎,必須馬上手術。做手術需要家屬簽字,艾欣的手機一直關機,醫(yī)生只好先給他打止疼針,輸消炎藥緩解疼痛。直到中午才聯(lián)系上艾欣,她簽完字說女兒莎莎沒人照顧,先回去看看莎莎再說。
劉三番做完手術的第四天,妻子才來醫(yī)院看他,說女兒莎莎美容時著涼也感冒了,她一直陪著莎莎,所以沒時間來看他。劉三番還能說什么,只有嘆氣的份了。
在他們夫妻二人即將結(jié)婚兩周年的時候,艾欣患重感冒躺在床上。劉三番請三天假在家照顧妻子,她不但不感激,反而埋怨他沒照顧好莎莎。第二天早上艾欣發(fā)高燒,叫老公送她去醫(yī)院,他說先溜了莎莎再去,免得擔埋怨。艾欣急了,沖他吼道:“我重要還是狗重要,你太沒人性了。”
劉三番嘿嘿一笑:“你的寶貝女兒重要。”
“它就是一只狗,難道比你妻子的命還重要?”
“我是你男人,在你眼里有狗重要嗎?你應該懂得痛定思痛的道理吧!”
艾欣無語了。當她病好之后,又回到從前的老樣子,按照自我的做事風格我行我素。劉三番又成為這個家的旅客,一大早出去天黑回來,一日三餐在外面吃,只在家住宿而已。
一天老家的父親給劉三番打來電話,他叔叔病故,要求他和媳婦馬上回去為叔叔辦喪事。老家整個村唯獨他是大城市白領階層,又是劉家的長子,叔叔的喪事不帶妻子回去,等于在鄉(xiāng)親面前打老劉家的臉。他好說歹說請妻子一起回老家,她只有一句話,女兒莎莎沒人照顧,她不能回去。
劉三番急了,沖妻子吼道:“你只配在荒無人煙的孤島上與禽獸為伍。”他吼完摔門而去。
“嘭”的一聲摔門響動,嚇得艾欣打個冷戰(zhàn),額頭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珠。結(jié)婚兩年多,劉三番第一次發(fā)火,像巖漿噴出時爆發(fā)似的,特別恐怖。她抱起莎莎,抬頭看看床頭墻上的結(jié)婚照,又瞧瞧心上的寶貝莎莎,不知如何是好。一股難耐的酸楚涌上心頭:難道我真的禽獸不如?對莎莎無微不至的照顧,不是在體現(xiàn)愛心嗎?此刻混亂的腦袋無法想明白,或許根本想不明白。
劉三番從老家返回之后,再沒理睬艾欣。他很早出去,有很晚才回來,進門就把自己關在書房不再出來。父母親的嘮叨,嬸嬸的埋怨,鄉(xiāng)親們另類的目光,一直在他腦海中盤旋。當有幾位鄉(xiāng)親問道他媳婦怎么沒來,他毫不猶豫告訴他們,他離婚了。為此事母親傷心的大哭一場,離婚對于邊遠山區(qū)的人來說,是一件非常丟人的事情,他把老劉家的臉丟盡了,以后在村里叫老劉家如何抬起頭。
幾天沒被自己的男人搭理,艾欣有些坐不住了。結(jié)婚兩年多,他對自己呵護有加,任何事情都由著自己,這樣的好男人打著燈籠也難找,自己干嘛和他過不去?不行,我不能失去這個好男人,必須爭取奪回他的心。
艾欣在想:男人最怕什么?女人柔情似水的纏綿和溫情,他已經(jīng)很久沒碰過自己了,何不主動出擊,把他的心勾到自己身上。她看看臥在床上的莎莎,下了極大決心,赤裸著身子把莎莎關在她的臥室,敲響書房的門。
劉三番開門看到一絲不掛艾欣,怒吼著:“滾!我不是嫖客。”他狠狠摔上了房門。
艾欣被他當頭一棒敲醒了,呆呆地站在書房前,一雙空洞的眼睛流出悔恨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