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黑油油的土地是母親的鞋子
從早到晚,一刻不離
她說,穿上心里踏實
母親,四季在田里勞作
禾苗和母親一樣純樸
母親用汗水寫滿了心酸的詩行
母親,心地善良
如一個虔誠的教徒
常常彎腰、屈膝、鞠躬
母親,不會紡紗織布
卻會畫龍雕鳳,那些不協調的顏色
被她點染得勃勃生機
說實話,我母親的幸福超不過
一株禾苗,灑下的汗水和淚水
比谷子的產量還高
堅硬的粥
母親還在鄉下
在那間低矮的茅草屋里
白天養著幾只小雞、幾只鴨子
在寂寞的時候
母親與它們嘮嘮叨叨
它們像聽懂了母親的話
總是圍著母親回轉
母親用廉價的谷糠喂養
它生下了很多很多的蛋
日子一天天地過去了
太陽一天比一天金黃
母親對遙遠的兒子、孫子思念甚切
她知道這樣的機會越來越少了
就像冬天的溫度越來越冷
母親已行走在冬天的邊緣
像一抹晚霞在屋檐漸漸滑下
爐灶,正燃得火旺,母親
煮出了一碗堅硬的粥
在月光中種植母親的白發
母親的白發是不可復制的
它來自于肥沃的土壤,月光
它可以忽略秋風,忽略蘆花的白
但它不可以忽略漫漫長夜
露珠打濕了的星辰
母親以月光作養料
大片大片的月光傾瀉到母親頭上
適宜白發生長的溫度
母親的孤獨被柔柔的月光感化了
扯上一根縫補當年父親留下的那件舊棉襖
月光,肥沃的月光喲
為何種在母親頭上的白發如此纖弱
那年我看見母親在院子里在月光下紡紗
紗線沾滿了月光沾滿了月光的白
母親的青絲是否已被感染
我說母親的白發飄忽在眼前
多想為她梳理啊,這纖弱的扯著我的疼痛
母親慈祥的目光又給予我更多的安慰
盡管她的白發被輕視,微不足道
它依然幸福地生長,依然讓游子時時牽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