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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鵑花開女兒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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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青天牧羊 發表時間:2018-04-17 14:06: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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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按:作者用故事性的文筆敘述了回鄉的所見所聞所想,把自己親身經歷的一些片景橋段將生活融入,就像文中的女主人公,面對生活的困難坎坷,除開得到鄉里鄉親的幫助和政府的幫扶,最重要的是她把家庭的重擔獨自支撐,撫育好子女,最后苦盡甘來,才有作者后續的“歸隱”的心態,是的,當生活變成想要的樣子,面對風景的安然,除了心曠神怡,怎能不想到暮年后舒適生活,在此,也借作者的話祝愿女主人工越來越好,也祝愿作者越來越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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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有多年不曾回到那片生我養我的土地——因貧窮而衍生的怨懟,曾讓我長久無法釋懷。多少次夢回魂牽的土地,終于只是停留在午夜夢里,唉,故鄉總是讓我黯然神傷。 但今年不能不回去,老父新春仙去,沒有理由不回鄉祭拜,于是清明的前幾天我回到了千里之外闊別已久的家鄉。簡短的祭拜儀式過后,心情有些沉重,看看時間還早,我便決定到離老屋不遠的觀音寨走走。 觀音寨是地處舒城與霍山交界處的一座山峰,海拔并不高,也就六百多米的樣子,然而,正所謂“山不在高,有仙則名”,傳說觀音菩薩曾在此顯靈,于是四鄉八寨的村民便來這里頂禮膜拜,此地儼然成了周邊百姓趨之若鶩的仙山,每到初一、十五香客云集,摩肩接踵好不熱鬧。 我沿著干凈平坦的水泥路信步向山寨的方向走去。這是一個晴朗的上午,陽光很好,但也不時有料峭的春風拂過,讓人偶生寒意。但山路旁不時撞出的一叢叢映山紅,頓時讓我眼前一亮,舉目四望,起伏綿延的大山蓊蓊郁郁,在綠樹中擠出身來的映山紅似一簇簇燃燒的火炬燃著了沉寂的大山,我的心不覺輕松起來,整個人忽然好像一只氣球般輕飄起來,似乎想沖上天去,一覽我好久不見的家鄉。 轉過一個山嘴,遠遠地就看見一棵香椿樹下,一個紅衣婦女一手舉著一頂草帽,口中念念有詞。我很好奇,這是干嘛呢?我疾步向她 走去,到近前只見她草帽下遮著面紗,認不清是誰,我輕輕站在她身后,側耳細聽她在說什么——原來她正不停地重復一句話:“蜂王上,蜂王上……” 這一幕何其熟悉!哦,我想起來了,以前我爺爺在世時也是用這種方式“招安”野外的蜜蜂。春天正是蜜蜂分籠的季節,新蜂王常常會帶著自己忠實的信徒離開老巢另起爐灶,在尋覓新家的過程中,它們真的是一窩蜂地飛奔,這時發現它們的老農就會向它們不停地丟沙子,蜂群禁受不住這強烈地沙塵暴的襲擊,就會就近迫降,或附在樹干上,或聚攏在土坎邊。接下來,農民們會就近找來一頂草帽,在帽頂放上蜂蜜或者白糖,然后將草帽懸于蜂群之上,一邊手趕,一邊吆喝,通常只要有一些蜜蜂爬上去,其他蜜蜂便會陸續跟上,不大一會兒,收蜂大功告成。只是這樣的收蜂場景已有很多年不見了。 正在我站立遐想之時,那個紅衣婦女摘掉草帽掀開面紗,面帶喜色地說:“彭老師,你什么時候回來的?”定睛一看,原來我的發小宗久的老婆桂芝(我曾教過她的大女兒兩年初中語文)。多年不見,桂芝身體微微有些發胖,臉上更顯富態,皮膚白中泛紅,堆滿笑容的臉上寫滿了陽光和自信。 但我記憶中的桂芝卻不是這樣的。大約二十多年前,她由山腳下嫁到這山頂上,當時宗久家真可謂家徒四壁,我記得宗久母親早喪,父親拉扯著四個孩子艱難度日,幾乎每年冬天他都是穿著一條藍色的大褲衩守在火塘邊過冬。桂芝過門戶,夫妻倆勤儉發狠,很快將茅草房翻成了三間大瓦房。日子慢慢好起來,可是桂芝高興不起來,因為她接連生了兩個女孩。她覺得老父親和鄰居看她的眼光有些異樣,這讓她很不快樂,面黃肌瘦的她臉上寫滿憂郁和委屈,她愈發的寡言少語了。大約十年前,一天早上,天還沒亮,宗久騎著摩托車去鎮上趕早市賣茶,在童家河大橋,他被一輛收茶的小貨車別到了橋邊,然后連人帶車翻到了橋下,幸虧村民及時救助將他送往醫院,保住了一條命,可是傷勢嚴重,腦部受傷很長時間說話不清,不能出力,幾乎成了一個廢人。服侍老人,照顧丈夫,撫育孩子,家庭的重擔壓倒了這個羸弱的女人身上。有一次,我走山路回家探望父母,在石門遇到她扛著兩根毛竹跌跌撞撞地向山下滑去…… 還沒等我回答,她舉了舉手中加長的“草帽”,興奮地說:“走,正好我蜜蜂收好了。吃午飯時間到了,到我家吃中飯。”她不容拒絕地讓我隨她一起向她家中走去。幾分鐘就到了她家,兩層小洋樓干凈整潔,堂屋中堂兩邊貼滿她兩個女兒不同時期的獎狀。她給我倒了一本茶,笑著說:“這是今年新采的明前茶——正宗的霍山黃芽,純天然無公害,綠色環保。你嘗嘗看。”我笑著應她:“你這是在打廣告嗎?” 揭開杯蓋,一股濃郁的蘭花香沁入心懷,我情不自禁地大聲贊美“真香啊!有蘭花的味道。”桂枝說:“可不是嗎。這幾年政府大力提倡生態綠色,不允許私挖蘭花,我家茶地旁邊就有很多蘭花呢,這些茶樹兒自然沾了蘭花的香氣了。”喝著這香氣撲鼻的黃芽,我的眼前仿佛出現了許多盛開的蘭花,它們將山川田野變成了天然的香的世界。 桂枝一邊準備午飯,一邊和我聊天,我很關心的是她的兩個女兒現在怎樣了。桂枝見我問起她的兩個女兒,頓時將手中摘的菜放下來,坐到我的近旁,很是有些激動地說:“我的兩個女兒很爭氣!大女兒當初也得虧你們。”我忙擺手說你客氣了。“我的大女兒翡翠合工大研究生畢業后,現在杭州一家證券公司上班,去年光年終獎就得了18萬呢。小女兒剛剛考上了南京醫科大學的研究生,秋季就要入學了。” 講到這里,她的眼眶竟有些泛紅,我知道將兩個女兒培養成人,而且如此優秀,她一定付出了常人難以付出的代價。我由衷地說:“恭喜你!你兩個女兒很努力,與你的精心撫育分不開,這一路走來,你很不容易!”她有些哽咽地說:“是哦,宗久受傷生病的那些年,真難啊!好在我遇到了很多好心人。不光有親朋好友幫我,鄉村也給了我很多幫助。”我有些好奇“鄉村怎么幫你?”“宗久受傷生病,鄉民政辦給了補助,村里年終還給慰問金。大女兒上大學沒錢,鄉里開通綠色通道給我辦了無息貸款。要不是黨和政府的關懷,那兩年那么艱難我怎么挺得過來喲。”我不由得也受感動。“現在好了,苦盡甘來!”桂芝又繼續燒鍋做飯,說道:“宗久這幾年身體恢復得和以前差不多了,又出去包了工程。這個樓房是三年前蓋起來的,你看還行吧?”桂芝又笑了,笑容中蘊含著滿滿的幸福和喜悅。“豈止是行啊,簡直是太好了。房子蓋起來了,女兒也大了,你要好好享福了。”我由衷地說。 “享福還早。但我現在不想再像以前那樣惡忙了。現在家里路好了,茶貴了,就一個茶季我在家摘摘茶,收入也蠻好的。”她滔滔不絕地說著,“現在政府又在我們這里開發旅游,在觀音寨頂修了觀光平臺,你還沒看過吧,等下吃了飯,我陪你去看看。” 桂芝很麻利,不大一會兒,一桌農家風味的美味佳肴就擺上了桌。她又拿來一瓶“女兒紅”很自豪地說:“這是我大女兒從杭州帶回的紹興老酒,味道好著呢,你嘗嘗吧。”我拗不過她,喝了一小杯,果然好久,與其說我是在品嘗美酒不如說我是在品味桂芝的幸福生活。 吃完飯,我們登上了寨頂觀光平臺。平臺上無遮無攔,頭頂是無邊湛藍的天空,四周是起伏綿延的群山,舒霍六岳風光無限,大別山的遼闊和壯美盡收眼底。那四通八達的鄉村公路,那潺潺流淌的山溪河流,猶如一條條毛細血管和動脈,日日不停源源不斷地給家鄉以活力。也就幾年最多十幾年吧,家鄉那些低矮的土房幾乎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幢幢造型各異的洋樓;那些細如羊腸的山間小道升級為寬闊平坦的水泥路;那些山崗上不易灌溉的梯田都種上了白楊;成片成片的毛竹林、板栗林、茶谷隨處可見…… 登此臺真的讓人心曠神怡,愉悅至極。游目騁懷,思接千載。不覺念天地之悠悠,感家鄉變化之迅疾。望著眼前的錦繡河山,突然,陶潛的詩句涌上心頭,“羈鳥戀舊林,池魚思故淵。開荒南野際,守拙歸園田。”或許,就在不久的將來,我將在這里擇一處山野,搭幾間茅屋,邀三五好友,飲山泉品香茗,啖粗糧賞美景,登高山以望遠,吟長詩以抒懷,故鄉啊,我終將和你融為一體,化為峭壁上高臺前那一株點亮荒蕪的映山紅。 正當我發思古之幽情時,桂枝又儼然導游般介紹道:“自從有了這個觀光平臺,天天都有來登高賞景的人。下了高臺,往往會帶一些土特產回去,什么茶葉啊,木耳啊,土雞啊,竹筍啊……原來上街賣還不好賣,現在不用出門人家上門來買。我家隔壁紅菊辦了個生態養殖場,生意好著呢。”她頓了頓,又說:“還有組團來的,去年來了一個畫家團,十幾個人來寫生,紅菊家接待他們,開了兩大桌呢。今年又有一個作家團來采風…….”桂枝如數家珍。 這時我看見,一身紅衣的桂枝一邊做導游,一邊興奮地在平臺上不停地換著角度玩著自拍。藍天白云,青山綠水,紅衣桂枝,一切都是最美的。我相信,桂枝一定會成為一個好導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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