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遇見
——致沈從文
如同是從淺藍色小河灣
眺望盡頭的雪白高原
也曾淺嘗秋雨
摩挲石橋的青年人
從野有蔓草的詩篇
迎面撞見一江阮水的隆冬柔情
戰亂遠遁 高山墨綠
吊腳樓的熊熊火堆
照見多情水手黑黝的胸膛
民國22年 煮雪的深夜
他婉拒藍色圍裙的小婦人的剎那真心
船泊水逝 誰癡立河岸 心思柔軟?
他傾心挽留的人事釀制成鏡
擊水搖擼的絕唱
隱為時代細不可見的裂紋
雪落南北
俯身市井的半篇滬上的音貌
哼唱搖籃曲的閨秀們 仿若
仍在羞澀地窺視
——某種渴求幻滅后的失望
繡鞋上 那雙
針腳羞澀的紅鴛鴦
她無力尋回
仿若水邊 伊人的影子
在已干涸的池底 默默垂落
“愛過一次的人,便再也不會鐘情;
嘗過幸福的人,便再也不懂幸福。”①
十二月的北方深夜
新麥赤裸著腳踝
雪落南北 霧霾下的塵世
仿若凍傷的孩子:
你愛它 便更愛柴薪 裊裊的呵護
注:①普希金詩句。
新年:記住或懷念
公路兩側 走動著 襯景的積雪
人心堅硬的時代 也有淚光閃現
田埂旁 通紅的小手 堆立起無言的雪人
——給它無暇的祝福與陪伴
麻雀在窗臺 狹窄的間隙里停落
春陽下 它釋放朦朧的愛意
挽住詩句的雙手 拂動
孩子的發梢 它的翅膀薄而輕快
當暮色來臨 它合攏身體
牽出那些暗香浮動的往事
而你一如既往 園丁般
辛勤地澆灌真情:一枚
玫瑰形制的紐扣 被綴入
小鎮 陳年素色的衣襟
——黑夜里呼吸、獨自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