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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回王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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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子在川上曰 發表時間:2016-10-19 17:28: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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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按:人到中年,有時候讀一段書,看見某一個場景或者地名,都會把封存的記憶打開,曾經的經歷歷歷在目,仿若昨天。湘西的王村,作者年少時駐足過的地方,雖駐留不過數日,然而那里的一切卻還能記憶猶新,今日夢回,依然會有很多感懷。人生歷程,恍然回望,那些歲月幻化成記憶的碎片,深藏。感謝賜稿,秋深了,遙握,祝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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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 這幾天,一直都在看沈從文和黃永玉的文章。昨天在夢里,一不小心就回到了王村。 王村,也叫王村鎮,也是著名作家沈從文筆下的王村。由于著名導演謝晉和演員劉曉慶在那里拍了一部轟動一時的電影《芙蓉鎮》,現在改名叫芙蓉鎮了。聽說著名畫家黃永玉在那里,買下了一棟吊腳樓作為畫室。我是一九九二年走進王村的,那時候,我還在懷化開酒樓。一個浙江包工程的朋友在懷化找到了我,說有一個德國老板在王村投下了一筆巨資,要把猛洞河建成天下第一漂的旅游景區。聯合國扶貧基金會也撥了一筆款子,用于湘西永順王村的村鎮公路建設。勸我和他合伙在那里承包一段公路。那時,我剛滿二十歲,正是沖動不怕風險的年齡,便帶上女友華兒,一起去了。 坐火車到永順站下了車,(現在改名叫猛洞河站。)再改乘公共汽車。公路是在懸崖峭壁中鑿出來的,象某些候車站的雨罩,上面是巖頂棚,下面是剛好兩臺車能平行的公路,一側就是懸崖峭壁了。汽車小心翼翼地開了三個多小時后,才到鳳凰湖。我們下了車,改坐渡船,每人每次兩塊錢。 坐在船上看湖水,湖水是綠色的,那種翡翠綠的顏色,綠得很有層次感。整個湖面沒有波紋和浪花,就連船開動時帶起來的浪花,也沒蕩漾多遠,就消失了。象當地人的生活一樣,平靜得沒有一點波浪。華兒坐在船頭上,用手去捧水。捧起來的水也是綠色的,她驚奇得大聲得叫我。而我正在看湖面上一個八九歲的小男孩,把一條烏蓬船,搖得飛快。搖到湖中央后,停了下來。撿起網,一扭腰,魚網便甩到了肩上,身子再一扭成弓狀,那棚網,便成扇型飛了出去。力量和技巧掌握得剛剛好。我禁不住大聲為他喝彩。 很快,船靠了王村的碼頭。碼頭不大,卻掛著兩幅巨大的標語:“熱烈歡迎德國的朋友前來王村投資!”,“猛洞河——天下第一飄”。碼頭上只有稀稀拉拉的幾個人,都是些賣古錢和特色小吃的。我仔細地把玩著幾枚仿古的戰國刀型幣和鏟型幣時,華兒手中抓了一大把地方小吃,吃得稀里嘩啦的,還跑了過來,往我嘴里塞。我印象最深的是那種用竹片串起來的酸籮卜片,五毛錢十片。脆,酸,辣,甜,很是特別。這在別的地方是吃不到的。 整個王村鎮,就是一條街道,兩家招待所,兩家餐館。還有一些小雜貨店,但是沒有人光顧。問了一下,才知道當地人逢陰歷三、六、九才會上街買東西,稱為趕集。我們落腳的那家招待所老板對我們很殷勤,跑前跑后的忙個不停。我們把行李寄存好后,一看時間還早,華兒就拉著我,吵著要出去玩。老板馬上趕了出來,特別交待我們:不要私自進山,不要同當地人發生爭執。他說:“我們這里是出土匪的地方,本地人動不動就抽出刀子來砍人。電影《湘西剿匪記》的故事,就是發生在我們這里,那個土匪窩大龍王洞和小龍王洞離這里只有二十多里路。” 我們就真的沒敢進山,只在那條唯一的街上轉來轉去。轉著轉著,就轉進了附近村民的家里。家家戶戶都是用木料建成的吊腳樓,木柱和木板都刷上了厚厚的桐油。這樣,木料才不會腐爛,不會長出白蟻之類的蛀蟲。所以,家家戶戶的房子都是黑不溜秋的。房子全都依仗山勢而建,依托山的走勢,一側擱在巖石上,另一側靠木柱支撐懸空,吊了起來,這就是我國極有民族特色的吊腳樓了。房子與房子之間全是鋪著長滿青苔的石板,一階一階的。房子從低處向山的高出延伸過去,青石板路也就跟隨著延伸了過去。 每到一戶人家,大廳里都擺著老式的織布機,女人們都在忙著織布。墻上掛滿了織好了的各種各樣的土家織錦。我看了一下他們織的各種圖畫,那些圖案既有民俗的,也有現代的,更有一些抽象的元素在里面。我問了一下主人,他們說有一家美院同他們簽了供銷合同,美院負責提供美術圖案,并包下了所有產品的銷售。他們只需要用這些古老的織布機織出各種款式的美麗織錦就行了。我問了一下織錦的價格,一塊四十公分見方的掛錦竟報價六十元。這在一九九二年,無疑就是天價了。 晚上,把華兒送去睡了,我回到房間里繼續看書。一個多小時后,聽到有人敲門,我打開門一看,華兒紅著臉站在外面。我問道:“你怎么不去睡?”她說:“我怕。”我笑了,說:“你的膽子不是比天還大嗎,怎么一下子就變小了?”她嘟著嘴說:“你不相信就去我的房子去看看,反正我是不敢過去了!” 我去看了,房子里什么都沒有呀。我正疑惑著,耳邊傳來了男人如牛的喘氣聲和女人壓抑不住的呻吟,以及木板床不堪重負的吱嘎吱嘎聲。我這才發現,原來這家招待所的木樓由于偷工減料,房子與房子之間的隔離木板的縫隙很大,最大的有一寸多寬,所以根本就不隔音。隔壁房間里的一對男女赤裸裸地摟抱在一起,制造出來的嘈音直接就傳過來了。回到房間,我大笑不止。第二天,被華兒追打了一整天。 第三天是趕集的日子,整天小街上,擠滿了擺攤和前來買貨的人。家家戶戶都是男女老少齊出陣,背著竹背簍,背簍里裝的是家里的土特產,或者從山里打來的野雞野兔之類的獵物。他們先把自己的東西賣了,然后,買回自己所需要的生活用品。個個都是大聲吆喝著,笑著,興奮地在人群里擠來擠去,尋找著自己需要和心儀的東西。 我和華兒手牽手逛著,后來,她去挑選小玩意兒去了,我就慢慢逛開了。在一個角落里,我發現了一件竹編很精致。賣竹編的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女孩子,很黑,也很清秀。我朝她笑了笑,問賣多少錢。她紅著臉笑而不答,反過來問我:“哥哥,你不是本地人吧?”我說不是。她很好看地笑了,說;“那就送給哥哥了。”我連忙說:“不用了,我可不愿意欠你這么漂亮的女孩子的人情呢,諾,給你錢!”在我掏錢時,她已經把竹編塞到我的懷里了。這時,有人在用力地拉我。回頭一看,華兒不知什么時候擠過來了,從我的懷里搶過竹編,放在地攤上,氣呼呼地拉著我就走。走了十多米遠,我回過頭來,那個女孩還呆呆地看著我,沖我搖動著她的手! (下) 來王村后的第四天,我們在鎮干部的陪同下,進山了。沿途,有一些路段已經開始動工了,都是來自浙江的包工頭分段承包下來的。然后,以五塊錢一天的日工資請本地人來修。 大概走了兩個多小時后,我們來到了公路工程建設指揮部。指揮部設在一戶村民的家里,喝過茶,簡單聊了幾句后,就轉入了正題。指揮長拿出了一份圖紙,所有的路段一段一段全標明了價格。每一公里毛路的價格三萬元到五萬元不等,最高的十萬塊,十萬塊的路段據說全是巖石。看完圖紙,我提出要看一下實際路段。于是,指揮長就叫來了一個本地的技術員帶我們進山。 一路上,山勢比較陡峭,山路也比較難走。沿路的風景,也同電視劇《湘西剿匪記》里一模一樣,間或有一些烏黑的吊腳樓點綴在其間。莊稼也是東一片西一片,長得都不是很旺盛。男人和女人們的衣服,都很破舊,綴有很多補丁。一路走來,看到很多男孩子女孩子,都已經八九歲了,還沒有穿衣服,赤裸著身子,在我們驚奇的目光下,跑來跑去。 看了大約有二十多公里的路段,天色晚了,我就沒有要求再看了。那個技術員把我們送到了附近一戶村民家里,說:“這是上面派來幫我們修路的領導,今晚就住在你這里了。不準出問題,我明天早晨再過來接他。”然后,跟我說要回家一趟,就急匆匆走了。 我給了男主人二十塊錢,他開始不要,推辭了幾下后收下了。然后,很是熱情。吩咐女主人炒了幾個菜,又拿來了一壺酒,加了一點糖在里面,放在火塘邊上煮著。他們在屋中間挖了一個坑,埋下一口報廢的大鐵鍋,鐵鍋里面燒火,就是當地人取暖用的火塘了。火塘里燒的木柴,是當地人從山上砍下整根的樹。不截短,也不劈開。直接在屋后面板壁上挖了一個大洞,把整根樹從洞里放進來,一端在火塘里燒著,另一端還在屋外。燒一段,再把樹往屋里挪一段,很是好玩兒。 女主人炒菜也就是在火塘上支一口大鐵鍋,每炒一樣菜,就用大土碗盛起來,再炒另一樣菜。把所有的菜全炒好后,再把菜全倒在鐵鍋里。每一側倒一樣菜,這時就可以吃飯了。酒是自己釀的糧食酒,煮熱了,倒在大土碗里。一邊吃,一邊隨意閑聊著。一碗酒,三口。男主人可能也是好酒之人,看我喝酒豪爽,也來了精神了,不停地勸酒。很快,一壺酒喝完了,男主人也醉了。女主人用臉盆端來一瓢水,請我們洗臉。我問了一下,原來他們平日是不洗澡的,頂多就是用濕毛巾沾點水,擦一下身子。我們只好入鄉隨俗,不洗澡。但一個晚上,翻來覆去,感覺極不舒服,怎么也睡不著。 第二天一早,那個技術員來了。我們也就向那個好客的男主人告辭了。回到指揮部,指揮長問我,看中了哪一個路段?我說:“就看中了離這里大約五里路的那座石拱橋。”那個石拱橋的跨徑是五米,寬也是五米,圖紙上標明所使用的材料是毛石料和水泥沙漿,發包價八萬塊。在老家,自家門口的那座橋也是同樣類型的石拱橋,是我家同鄰居三戶人家自籌資金修建的,我自己做技術員,總造價六千多塊。那個指揮長看了我一眼,猶豫了好一陣子,才說:“你住在哪一家招待所?”我說了。他說:“我們討論一下,三天之內給你答復。” 回到鎮上,我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洗漱完畢,天色也晚了。正在吃飯時,當初約我過來的浙江朋友,在兩個年輕人的攙扶下,一拐一拐地進來了。他告訴我,今天中午,在老鄉那里喝多酒了,出山時摔了一跤,摔傷了,躺在那里動彈不了。被這兩個年輕人發現了,在附近采來草藥,又幫他按摩散瘀,然后,才把他送了過來。他吩咐我道:“兄弟,你代我陪這兩個小兄弟多喝幾杯,感謝他倆的救命之恩。”我連忙加了菜,加了酒,勸他倆喝了起來。這兩個年輕人,一個姓羅,大約十七八歲,長得特漂亮,衣服也很整齊,是那種走在大街上,能讓女孩子的回頭率達到百分之百的超級帥哥。他告訴我,他是王村鎮園藝場場長的大兒子。另一個姓王,大約二十歲,又黑又廋,來自一個比王村更偏僻的鄉村,是另一個浙江人招來修路的。這次,同羅小弟一起出山散心,就發現了躺在路邊水溝里的浙江朋友。 羅小弟人長得陽光帥氣,父母親在當地也算是有錢,有聲望的那種。讀完了初中后,就沒有再讀書了,父母親寶貝他,不肯讓他干農活,他就天天在王村街上晃來晃去。偶爾,在老爸實在忙不過來的時候,也去園藝場幫一下忙。自從同我喝過一次酒后,他就天天過來找我玩了。第三天,還特意把我叫到園藝場去玩。這天,園藝場剛好采摘了一批新鮮碰柑,正在打包裝箱。他嘗了一個,很好吃,就吃個不停。傍晚時分,肚子疼得利害,送到鎮衛生院檢查,才知道是柑桔噴了保鮮劑,吃得太多,中毒了。 第四天指揮長過來了,說那座石拱橋可以承包給我,但八萬塊的發包價,實際上只能給我三萬塊,其他的要算作他們的辛苦費。我算了一下,要從家里叫來石匠和泥水工,還要放炮采石,大約要花到兩萬多塊。這樣算來,我最多只能賺到幾千塊,而且還不能出安全事故。和他討價還價時,他一點也不讓步,我也就拒絕了。 工程沒包到,就準備回懷化了。剛認識的那個跟羅小弟關系最好的王姓哥們,非要我到他家里去玩幾天。盛情難卻,于是,包括羅小弟一共六個人,浩浩蕩蕩地去了他家。還是一樣的山,一樣的吊腳樓,一樣的火塘,在他家玩了兩天。第三天,他們約我去一個偏僻的水庫炸魚,我本來準備答應的,看到他們中有一個人的神色不對,就說酒樓里出了急事,要馬上趕回去。返回的時候,是羅小弟送我上車的。上車的時候,我才發現皮箱有撬過的痕跡。打開檢查,里面的衣服和東西少了一半,放在里面的錢也沒有了。最讓我心痛的,是一個藏族朋友送我的那把鋒利的藏刀。 一個月后,收到羅小弟的來信。說偷我的東西是那個王姓哥們。因為第二天,他穿著我的西服,打著我的領帶,腰上別著我的藏刀。他一氣之下,同他干了一架,然后就回家了。他說,我們土家人是剽悍,但從來不打朋友的主意。他叫我有空,再去王村玩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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