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關于七言和五言,單單兩個字的差距,怎會有殊為不同的差異。這是因為通常五言和七言都是三個詞組,七言通常為223,比如"朝辭/白帝/彩云間"而五言通常為221格式,比如“明月/松間/照”正是三字詞組的延展性和單字詞組的認定感,導致了五言和七言調性的差異。使得一個綿延,一個肯定。關于少年的事情,少年的東西其實往往都是幼稚的,但又是不可復制的。而在很多時候,在很多技藝上都有一個相似的規律:當你愣頭愣腦不知深淺時,腦子里躥出一個靈感,想也不想就上手去做了,然后還就真做出來了,而且是完全實現了你最初的想法。事后你學到的知識越多,就越會清楚這是僥幸。完全是因為初生牛犢不怕虎。而離你真正有能力穩定地產出這種等級的作品還有一段距離,所以暫時的,一開始的作品反而就是不可復制的出色典范了。關于含蓄,我一直在說,你不能寫一些只有你自己掌握了線索的東西,否則就不應該發表。關于妙,簡而言之就是出其不意又合情合理。能與之一爭長短的,就是細心體悟又有所收獲。關于煉,其實是一個大局觀的問題。但其中也不乏煉好了篇,但字句卻煉不到位,空留一個需要人深度意會后才能體味出好的架子。不少電影作品都有這樣的毛病,你說它的不好,主創有一大堆理論等著你,問你到底看懂了沒有。這些人,尤其需要給他們簡明地講述一下煉篇與煉字煉句的關系。關于過程與結論,說明一個問題,人不喜歡沒由來的結果,反過來更期待有征兆的結局。因為前者讓人感覺到不被尊重,而后者讓人體會到親身參與。關于金字塔的上下協調問題,我覺得這一點作者觀察地很敏銳。但是現實就是在下面的人不承認上面的人,所以要自己建一座新的金字塔;而上面的人為了保持自己的權威性,就對下面的人一再鎮壓,去毀壞他們的金字塔。而下面的人遭到了攻擊之后自然要反擊和報復,于是反過來去摧毀原有的那座金字塔。所以雖然都叫金字塔,卻不是同一座也不可能是同一座。因為他們彼此之間沒有共性,因為很可能草根文化確實不入流也會在歷史洪流中被大浪淘沙;但也完全有可能是權威的傳統理論已經到了其壽命的極限,將被下一波新的更先進的理論所替代。這就是我們整個人類文明新陳交替的歷史軌跡。就像老的雄性首領在他的統治期間會不止一次地打敗一波波的挑戰者,但終有一天他會被取代。不是因為他在巔峰期不夠強大,而是因為凡事凡物都會老,我們終是敗給了時間。關于心儀之象,我向來不認同各種高下之分,比如一個心里能夠裝得下兩個女人的人,是比心里只能裝一個女人的人要高級。這個很多人都不認同。但是反過來說,也是不成立的。因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立場,而每種選擇都是出于某種立場。在你看來他做出這種選擇是出于這個低級的立場,那他會告訴你,不對,我是出于一個更高級的立場,你根本不理解我。所以在我們無法全息地揣度出人們選擇某種觀點的立場時,就不能妄斷其高級或低級。關于古董詞。我們要想到一個問題,古董詞本身不是問題,他是一個時代的產物。有問題的是用這個詞的人,就好像明知一種食材已經變質還拿這種食材來做菜的廚子。這不是菜的問題,而是人的問題。而這些古董詞如果被用了出來,恰可以分辨出作者的文學層次。好了,到了正題了。其實文字、內質和去向是三位一體的。一件作品就好像是一座宮殿,文字就是建材,去向是建筑的結構,內質是建筑的材質。如果結構過于繁復,讀者就被繞暈了。如果其邏輯結構或情緒結構不連續,那思路就成了死路。而內質是一種綜合印象。一塊磚、一根柱不構成內質,徜徉在宮殿中的完整體驗才是內質。而且就像你游覽了金字塔或是十幾人也合抱不過來的希臘神廟的大理石柱,你當時是百感交集的,你的即時感受的過剩的、滿溢的,你無法給出具體的形容只能說出大概的印象。一言以概便是:自我之小,造物之奇,天地之大。所以考慮到這點,作者在創作時所提供的素材就不能是充分的,而需要是過分的。而一篇好的文字,它應該提供一種獨特的看待世界的角度。站在這個角度上審視世界,慣常的一切,就會有截然不同的身份與安排。
七言求縱橫、五言求精到。
少年不作少年吟,老之將悔。
含蓄是為了增加體會玩味,不是硬設謎語。
跳躍性的靈動,完美性的邏輯。趣妙、理妙、意深句妙。妙的對立面是變化過于簡單和低于預期。能與高妙爭衡的是深韻。
高手煉篇,次者煉句,再次者煉字,門外的不知在干什么。高手因煉篇而煉句煉字,次者因煉句而煉字,再次者因謀一局部亮點而煉字。
喜歡能透出結論的描寫過程,不喜歡沒有描寫過程的結論。
文學金字塔上面的人和下面的人如果缺乏共識基礎,是希望上面的人摔下來、還是下面的人爬上去?
一千個人眼中有一千個心儀之象,但它們是有層次的。愛虛榮的人看重浮華的辭藻,愛情操的人看重高潔志向,愛生活的人看重生活情趣,愛體驗的人看重情感細節。這四種,一個比一個更深入。
貪用不合時宜的古董詞,是藝術表現力僵化的結果。
文字、內質、去向
文字:初級作品常自生矛盾,這些矛盾通常出現在虛實、輕重和起伏等各種勢能的轉換和均衡中,碰到虛中帶實、實中帶虛的組合會更復雜些。若不能妥善處理這些,便會造成過渡不足甚至沒有過渡的硬切換以及變化失衡的狀況,只有調和好了才能相互關照不對立。現代人多浮躁粗疏,常無感于此。
內質:內質是個人取向問題,不再是文字語法的基礎問題。有些人的作品十分靈巧,能夠爭奇奪艷,也算好文字了,卻常失于內涵不足。只針對感官,少兼顧心靈,就只可淺玩不能深品。另:若只有思想內涵而無藝術手段則非文學。
去向:有這么一首長調,寫的是憂郁情結,內容也很充實,但處處都是憂郁的平面積累,包括結尾,而無合力升華。沒有勢能、沒有流動的力點,如同種了很多菊,卻從來不開花。只積累、無去向,是氣脈處理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