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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霜降。前夜雨加雪，我還惦記早早去看深秋的一場雪景，可是地面只有下過雨的痕跡，并沒留下雪的影子。

葉兒或紅或黃，枝條上掛著稀稀落落的葉片，看著有幾分蕭瑟，卻又令人驚詫于它獨具豐韻的美。

這個清晨沒有太陽，微微的涼風肆意亂竄。我走在葦池邊上，枯萎的葦花東倒西歪，衰亂成死亡的樣子。人們依舊三五成群地奔向潤泉湖公園，或晨舞或暴走。

秋菊枯了，其間有那么一些還在嬌艷，全然沒有深秋鶴立雞群的美艷。湖邊上的蘆葦已倒伏在鐮刀之下；荷葉枯死后仍平靜地立在水面，形似枯骨，卻保持著清冽的模樣，難怪有人時常吟詠殘荷，不失愛蓮者之雅興。鴨子永遠悠然自得。

我依然沿著湖邊行走，環顧著周圍的一切。當然，沒有了夏日似火的熱情，沒有拿出手機左拍右拍。雖說，偶爾也蠢蠢欲動，只怕拍了，也只是一些凌亂而衰頹的景象，有誰喜歡呢？

我一直喜歡就這么走，仿佛眼里的一切永遠都很美。一直非常贊賞大自然的豐裕、奇特和壯麗。無論春夏秋冬，它都有不一樣的絕美。生活在這樣一個四季分明的地方感覺特棒，春天生機勃勃，夏天葳蕤茂盛，秋天豐碩飽滿，冬天空曠遼闊，所有季節無不以它最具特色的景觀呈現出來。就說一棵樹吧，從春到冬，隨季節而演變著不一樣的美麗。在冬天，你能從裸露的枝條看到它遒勁的枝枝椏椏向著四面八方舒展，自由奔放。

2

降溫了，可并不是太冷。路上的行人都穿上了大衣，而我依然穿著風衣穿梭在一條條的街道上。槐樹的葉子或黃或綠，總之多了一些夾雜在綠色里的黃，綠也有了幾分枯萎。它們有一部分是以綠色枯死在枝條上的，或被凍死的，沒有變黃，也不想落下，只是多在樹上賴了一些時日，終是要飄然而下。

銀杏樹梢滿滿蕩蕩金黃的葉片，在一夜的微風中稀稀拉拉。

這個秋天真美，晴空萬里，陽光明媚，呈現出赤橙黃綠青藍紫豐富的色彩。走在秋天，處處秋色絢爛，邊走邊記錄生命的足跡。

秋天已然蒼老，枯黃的抑或凋敝的，都將以最原始赤裸的樣子還原給大地。雪峰之下的曠野，茫茫戈壁又將在漫長的冬日里孕育怎樣的希冀？我又如何收藏冬季最具特色的豐美？

“能廝守到老，不只是愛情，還有責任和習慣。如果我們老了，我在來世等你！”這是余秋雨詩句：“來生，依舊等你”中的句子，但老公僅以這幾句跟評，還是令我感動。因為，這代表了他的心聲。當我無數次地說，將來化作一縷青煙，骨灰灑在黑河及家鄉的土地，而不是進他家的墳地。他總是無語，心是否會傷？我的確沒有考慮他的感受。而我卻在矛盾中掙扎，天地之大，何處不能身后棲身。只因她們說了一句：父母墳地都替你們買了。似乎我多么的占便宜，這便宜我不想占。我與老公大度地沒有與他們爭取過關于父母的任何遺物，我們只是竭盡全力地將二老送到安便穩處，之后不再過問，隨他們處置父母的遺物。作為唯一兒子的老公，不是他懦弱，而是大度。任憑他們肆意妄為，一切的一切其實不過是一些多余。我只是拿了一本日記，作為一種憶念。在一生了結之時，她并沒有真正看清她所有兒女。同是女人，同是這個家中外姓之人，她對我持有那么一點偏見。一直以來，她漠視我的真誠，我也沒有看到她如待她女兒一樣待我的真心。那絲絲的冰冷，總在某個心煩的瞬間躍然心頭，之后笑一笑忘卻，必定是一家人，彼此依舊微笑著寬容地在一起，便是今生一段緣分最好的回應。在我生命處在困厄或岌岌可危之時，我觸摸到的只有冰冷。

走在涼風習習的湖邊，莫名地想起一起寒心的往事。原以為早已成為了過往，早已放下，可想起時還是有點心痛和酸楚。

是的，那些，于我，都是忘卻了的，和她們依舊是姐妹，保持著親人間的來來往往。

忘卻，只有忘卻。因為人已然遠離，沒有機會在拋開這些糾結，消除彼此隔閡，真心實意地在一起。假如身后依舊無怨無悔地陪伴左右，又如何？可這心，的確怕傷；傷了，就再也不可能沒有任何芥蒂地相守。算了，看時間如何安排吧。成為一縷青煙，那是很久以后的事，也許到那時我早已忘記了之前存在過的種種，隨它去吧。

3

趁陽光最是燦爛，在秋天最溫暖的時候，說走就走。

一場大雪后，深秋的樹枝上掛著枯死的葉片，還有月季花凍僵的花蕾，也有一些泛黃的葉子依舊絢麗。當然，總有一些葉子還在青翠，總有那么不顯眼的幾朵花還在嬌艷。

在冬天來臨之際，白鶴該是遷徒遠方了，可是，潤泉湖的水面上時而有白鶴滑翔的身影。抑或戀戀不舍，抑或在我沒有在意的某一天，它便消失了。這是一個悄然隱遁的季節，一切的紛繁崢嶸，不知不覺間了無蹤跡。

秋色依然濃烈，雖有幾分殘敗，卻在高遠的藍天和驕陽的映襯下，分外嫵媚。

鴨子在水里成群結隊，逍遙自得。它們原本是野生的，占據了這塊寶地，之后又被人們保護喂養，漸漸失去了野性，失去了斗志，失去了翱翔藍天的憧憬。一天天變得慵懶、肥胖，貪圖安逸和享受。在動物界正應了達爾文的《進化論》，用進廢退。當一切的需要都滿足后，是否還愿意努力奮斗？是否繼續艱苦樸素？是否繼續勤儉節約？是否繼續攀登更高的山峰？凡事不能一概而論，必定有志存高遠者。

黑天鵝成雙成對，總沉浸在唧唧我我中，永遠是一副含情脈脈、不離不棄的樣子。那只單獨游戲水中的，一定是還沒有婚配。它們在獨屬于自己的一隅，悠閑地談情說愛，洗浴梳妝，偶爾將長長的脖子探入水中覓食。動物們有著人所不能及的忠誠，雖沒有海誓山盟卻相守終老。

少年時代留下的陰影，真的是一生都很難抹去。父親嗜酒，酒后，全家人小心翼翼，偶爾還是搞得家中雞犬不寧。原本和諧平靜的生活，總是由此而變得凄楚。

在西北又有幾個男人不喝酒，也屬正常。可我對老公喝酒后的反應總是很激烈，為此，他改不了喝酒，我無法控制他喝酒后我的暴跳如雷，常常吵鬧。其實，這樣的傷害于我更甚。靜下來也在想，何必與酒后的他爭執，無果又傷心。與我無關的人，喝醉了，似乎也沒有那么討厭。可是他喝酒，即使沒有喝醉，我也瞬間怒不可遏，像一頭憤怒的獅子，口不擇言，傷人傷己，愧悔自責。

我也喝酒，偶爾也喝醉，老公從未因我喝醉而與我爭吵。他會照顧我，或不去在意我酒后哭泣。

朋友說：“就喝個酒，你至于嗎？”

“為我負點責好嗎，就那個身體，能喝嗎？”，我認為對自己負責，才是真正對家庭負責。

“人生能有幾回醉，該喝不喝也不對。”

“好的，想醉就醉吧，凡正也管不了，再說我也會醉。”

“偶一為之，好好照顧。”

不去管，不在意，那才是真正的冷漠，并非寬容。老公的心臟問題已經處在走鋼絲的狀態，他應該是自覺戒煙戒酒了，何承想他與那一幫人出去依舊會海喝。真乃“不到黃河心不死，不見棺材不落淚”，可是見棺落淚，已然晚了，又有何用。對于單位對于朋友，一個人真的并沒有那么重要，而對于一個家，卻是家的全部。其實，他懂，這對他健康的危害，甚至可能的危險。他也知我氣憤惱火，卻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健康只有自己負責，我很是無奈。有時想想，算了，他不聽，我又何必去管，操那個沒用的心干嗎？可是，自從兒子結婚，我們就成了空巢老人，只有彼此相依，時光才不會老得那么快，日子才不會那么蒼涼、薄淡。同事對我說：丈夫是她們的天。是啊，于我何曾不是，就我這糟糕的身體，還要天天為他的健康提心吊膽，他卻滿不在乎，我該如何守護我們的幸福？

痛恨喝酒，而自己也會喝酒，這正如他明知不能喝酒，還是喝了一樣吧。

生命只有一次，這誰都知道。今生散了，我們沒有來生，不要自欺欺人地說什么等待來生。若是還有一點憐惜，那就好好愛自己，陪愛人走得更遠一些，不要讓他獨自孤苦無依。

聽歌：愛我就不要再欺騙我。其實，我更想說：愛我就好好愛自己。一起走到今天，經歷了很多，習慣了這樣的陪伴。假如我們之中有誰先走，剩下那殘缺不全的日子該怎么過？想想就覺得凄涼。努力地活，不只是為自己，更是為生命中的另一半。死不可怕，可怕的是活不能自如，死又不能，那種艱難，可曾忍心讓他獨自承擔。

生命的旅途有風有雨，走在其中，更要知風知雨，知冷知熱，即便風雨剝蝕，有所依靠，那又何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