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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案每至眼澀，每至疲憊，抬頭透過木質花格窗欞，六七米處外，鵝掌巖搖曳著賞心悅目的蒼翠。

聆聽風的呢喃、鳥的啁啾、葉的摩挲；倐忽間，一只毛茸茸的小松鼠竄上巖壁，探頭探腦，頗顯可愛；心緒游弋于鵝掌巖的翠綠之間，感受著靜謐、和諧、安詳，自然少了幾分浮躁，多了幾分悠然。

鵝掌巖，因其形酷似鵝掌而得名。這是一座在平地孤突而起的小山崖，西鄰仿清建筑“探花樓”，崖上的樹梢和樓的檐角幾近相牽；北和陶尖山隔空相望，相距10多米遠，興許同屬一支山脈，但沒有任何人工開鑿的痕跡，孤零零地巍然屹立。

高約八、九米的鵝掌巖，全為黃褐色的巖體，西、北兩面如遭刀劈斧削，幾成懸壁絕嶂，裂痕重重，險象環生；東、南兩面坡度稍顯平緩，一段彎彎窄窄的石階小路，可直通崖頂。山腰處原先有個燒香敬佛的小神龕，雖然簡陋，但在地方上頗有名氣，每逢初一、十五，也是煙火繚繞、香氣沁人的。如今，早被善男信女們給“請”走了。

鵝掌巖的頂部也就那么兩個多平米，樹樁占據了絕大部分。山崖貧瘠，幾乎無土，但崖頂突兀而生的大樹，冠如華蓋，枝若游龍，植根于龜裂巖石的表面和縫隙，枝繁葉茂，郁郁蒼蒼，生機盎然，遮掩著整個鵝掌巖。從遠處看：孤巖，孤樹，相得益彰，儼然放大的天然盤景，雖無“夢筆生花”之絕艷，亦足以令人嘆為觀止，流連忘返。

這大樹是一棵古榕，還沒有人知道她在鵝掌巖挺立了多少歲月。有人猜測它至少三百歲，其依據是《孫詒讓學記（選）》曾有這樣一段描述：“瑞安西郊有靈衛廟者，俗名陶尖廟。旁有小屋三楹，相傳清乾隆年間孫敬軒編修希旦未第時，與林露杞巖讀書此間。后孫廷試第三人，于是村人即名其樓曰‘探花樓’。然其地枕山面湖，俯仰足樂，幽芳喬木，春夏交奇，雖無龍湫雁蕩之跡，固吾鄉一勝處也。”

無據考證文中所指的喬木就是鵝掌巖上的古榕；但大家一致斷定，鵝掌巖上這棵老態龍鐘的古榕，至少歷經了百年歲月的滄桑。

我曾登上鵝掌巖，走近古榕樹，駐足觀之。那繁茂的枝葉，猶如濃得化不開的團團綠云，濃蔭蔽天，以至樹下一片陰森幽暗；那樹干中間已枯朽腐爛，但周圍卻又長出了不少遒勁有力的軀干。正是這些雄渾的枝椏，撐起了鵝掌巖的一片綠蔭。

更讓人驚詫的是，古榕虬曲的樹根，全都暴露在小山崖上，從上至下，緊緊密密地纏繞著嶙峋的巖石，根枝交織，盤纏錯縱，如龍似蛇，騰飛蠕游。一些蒼勁皸裂的樹根，從山崖上的一個個罅隙鉆進鉆出，時隱時現，頗有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感覺；還有不少碗口粗的樹根，依著崖壁往下不斷伸展，最后頑強地扎進了肥沃的大地。

古榕有強大的根系，從而保證了它的生長養分，也讓它緊緊地咬定了鵝掌巖。史載的幾次強臺風來襲，毗鄰的“探花樓”數次瞬間成為廢墟，而古榕卻笑迎疾風，巋然不動。揚州八怪鄭板橋的《竹石》詩：“咬定青山不放松，立足本在破巖中。千磨萬煉仍堅勁，任爾東南西北風。”就是這古榕最貼切的寫照。

榕樹為桑科榕屬喬木，具有頑強的生命力，無論是一粒樹籽、一段樹枝、一截斷根，無論是泥澤河畔，還是不毛之地，甚至在石崖的縫隙中，只要有一點生存的陽光和水分，都有可能長成參天大樹。鵝掌巖的古榕，興許就是一粒樹籽的演變。

榕樹四季常青，不像銀杏，秋風一起，黃葉遍地，枯葉零落。榕樹無論春夏秋冬，它總是蒼翠欲滴，凌寒不凋，每到落葉季節，老葉漸落，新葉勃發，同步進行，悄然間就完成葉子的新老交替。

榕樹，為家鄉的市樹，也是家鄉的一道美麗風景。村野河畔，處處有古榕樹滄桑偉岸的身影，成為了一座座天然的涼亭，為路人躲避風雨，遮陽休憩。百姓尊古榕樹為“神樹”，總是百般呵護，悉心照料。許多古榕樹下，或擺有香爐，或設有神龕，成為人們求神祈愿之場所。

榕樹之所以成為市樹，人們贊賞它有著家鄉人素有的品質：即便面對最惡劣的環境，也能堅忍不拔，自強不息，歷經滄桑，盛而不衰；只要有一絲希望，就會百倍努力，去打造出生機勃勃、燦爛輝煌的一方天地。

沒有花的艷麗，沒有果的芬芳，千百年來，古榕總是默默地守護著那塊成長的地方，像一位飽經滄桑的老者，又似一位雍容大氣的智者，承載著人們的記憶，承載著城市的記憶，為后人解讀逝去的歲月。

百年孤獨，百年蒼翠。蒼老蓊郁的古榕，我為你膜拜傾倒，我為你擊掌贊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