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些年,與疾病相遇,周旋
討價還價,健康被無情賤賣
輸多贏少的她,難以回到當年的英姿
多年來構筑的生命底色,也開始風化
這不禁讓人想起一堵斑駁的墻
再也經不起任何的風吹草動
生活到底還是亂了陣腳
命運如砧板上的魚,不停地回望
一張一合的嘴
吐著失水的生命底氣
從門診部到住院部,風聲一陣緊似一陣
仿佛有一道虛掩的門,不停地開合
她走進去,跟在別人的后面
別人也跟在她的后面,有著與她一樣的神色和步態
當一個巨大的白色漩窩升起
他們的身體一點一點被吞噬
突然,幾只熟悉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她聽到,有人在喊她的乳名
她也在喊別人的乳名
這個夏天,所有的人需要放下所有的痛苦和恐懼
與疾病進行一次推心置腹的長談
以一個母親對一個孩子的囗氣和語速
宛如一場大火與一場雨水
可以面對面坐著那樣
彼此不再用敵意的眼神對視
彼此可以互相傾聽
彼此可以化干戈為玉帛
一周的談判,始終懸而未決
病房大汗淋漓,頭頂的白熾燈舉棋不定
許多人進進出出
有人準備情緒,有人準備方案
有人甚至差點亮出刀劍
生命之燈,如瑩火蟲隱忍的光
明滅之間,火苗一節節低下去
天空一節節矮下去
忙里忙外的醫生,口中懸著奇怪的術語
打滑的口型,難以自圓其說
整個病房血色蒼白,吐著月光的冷
可以聽到牙與牙的磕顫聲
更多的是啜泣聲和哽咽聲
只有她不動聲色,給臉安上
一副安祥的表情
默默地,把自己打坐成一朵圣潔的蓮花
她有著天使一樣健康的臉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