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飛花鋪滿九月的天空
一雙光明的翅膀，撥開北方塵世的煙火
相伴雪的圣潔
棲落的步履輕盈而禪意
像極了云的輕柔，拂過山野的寂靜
村屋的燈光眨著眼睛
揉進時間的沉默。從啼哭里驚醒
牖外飛雪與時光共舞，纏綿
片片清透的白
正點亮了整個村夜的黑
二
東方微白的光亮如潮
瘦瘠的村落凸顯出張揚的頭顱
溪流，黃沙，以及延綿山道
都被沉入時光的背影
母親的慈顏抵御夜的清冷
將襁褓里的愛，捂熱初冬的骨骼
流動的血液灌滿激情
雪的舞姿，已頻頻掛在枝頭
誰都無法臆測北方的季節
如同黑夜散視的目光
顛倒了今世的流年
或許，唯有雁兒姑娘的出世
她如蓮般的純凈
才映澈了那個年代的灰暗
三
祖輩土地疊加的腳印
踩過的青草，一茬又一茬的瘋長
牛背上的歌聲如此逍遙
穿過幽深的黃昏，峽谷，與村巷
于歲月黝黑緊蹙的眉宇間
熱情而奔放
雁兒喜歡飛翔，喜歡作畫
從一場夢飛向另一場夢
從朝至暮，從白到黑
她畫境遙遠而漫長成天空的弧線
像彩虹的絢麗
繞開那些不可名狀的寂寞
村前的河趟過時間的沙漏
沉積成長的斑駁與憂思
犁翻過幽寂的泥土
讓她甘愿牽著牛兒率真，卻不愿
走向成熟
四
而牛老了，病了
從紅暈如火的夕陽里跌下山谷
陡峭的巖壁被染紅
驚蟄低翔的飛鳥
歌聲戛然而止，弦音悲戚
父親的茫然
啜傷老牛雙目的淚泉
悲壯的呼喊，震顫雁兒待飛的翅膀
天空的雨飄過生命的沉默
心湖泛起漣漪
從模糊的視線里窺見母親
佝僂的身影。把慨嘆聲
一鍬一鍬，埋進那個季節的深層
五
孤獨是衍生心境的過程
四季更迭的幻化
雁兒執筆纖細的手指拂過
山水的縮影
她的畫風席卷那些清瘦的日子
五顏六色的世界
都被一一聚攏眼底
濃縮春秋輪回演繹的榮枯
抑或結局。躍然紙上
花開花落，諸行無常
她有自己的煩惱
煩惱的高貴而深奧
生滅與得失
蟄伏畫筆繾綣的柔情
始終無法洞穿命運的桎梏
十九年的春秋夢靨
終于，讓翅膀有了振飛的沖動
六
雁兒開始飛翔了
撲朔迷離的南方城市
好奇心分支的腳步
嘗試了宿命因果的相續之相
霓虹燈閃爍的迷惑
牽動夢想的羽翼
飛來飛去
希冀，成了明日的慰藉
飛痛了便停下來
陶藝廠的姐妹如云
歡笑充盈了世界的一隅
她們穿梭于泥土尋找
生命的奇跡，與本性的光點
雁兒巧奪天工的手
引渡家鄉的山山水水，裝點
黑陶文化深沉之美
心開始醉了，城市亦醉了
撥弄風云的懸念
一高再高
從陶藝到木雕的攀升
畫筆點綴著日子的頭頂
光環照亮雁兒的名字
一路南翔
從白到黑，從北到南
值遇初升黃海岸畔的日光
此刻，正籠罩著她幸福的暖巢
七
與云的相攜
日子充盈且平靜
畫筆點開的歲月滿目清新
被描繪的夢境，純善而凈美
如同雁兒的喜悅
掛滿四季枝頭的風鈴
清脆，搖曳，祥和
雁兒成了母親
捧起的愛與責任如履薄冰
任時間重復著祖輩遺留的印轍
她的勞作讓大地變得柔和
谷米滿倉，田園肥沃
兒子的笑靨集結著幸福的砝碼
吸吮的乳汁
讓骨骼一節節拔高
八
腦海又閃過北方的村落
以及，父母走不出的山影
鋪展的記憶順應初始的夢想
延伸。陽光一度照在思念的頂端
雙手敲開涅槃的門扉
那個隱藏了多年的疼痛
瞬間抵達心靈深處
母親的皺褶微弱了時空的距離
川流不息的人海，南北季節的迂回
那份失散多年的愛
在聚散離合與冷熱交替的背后
一別千年
星光隕落的夜
有雪花跌落在空中
低沉的河水，向故鄉的天空
一一作別
宿命的未知都源于因果
雁兒的覺悟
托起黎明舟航的帆
讓凈土的佛光
引渡，母親西行的天堂
九
心變了，世界就變了
余溫再也無法抵御現實的寒
她的思緒令天地風起云涌
飛翔的疲憊靜默了塵世
許多人與事
只能層層塵封于心底
心靈攀附紙與筆
游走于青山泉壑，以及碧草藍天
搜盡奇峰，四季清瘦了筆端
墨色韻開朝升夕落的輪回
在生與死的覺醒
以及循環往復的生命流轉里
與云對視的默契
剎那間，讀懂了那些命運的符號
十
落花時節的感傷
畫筆已擱淺，躺在唐詩宋詞里
沉默。被現實折傷的翅膀
展開畫卷，每一筆墨香
都傾注了真誠
時間靜止
她晶瑩剔透的目光溫暖著塵世
無數大千世界的山水。以及
與青春有關的故事
蓊綠的故鄉，將永不再老去
花雨紛紛落下的輕盈
裝扮西行的梵道
四十余載的飛翔呵
雁兒累了，所有的苦樂都融入了
甚深的禪定
白云裹卷她唯一的信念升騰
“心懷高遠，腳踏實地”
她的生命步履堅實而厚重
心清如蓮的圣潔
一如她來時的九月天空
純凈無染，空曠唯美
2015.6.6于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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