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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轉的陀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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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楊傳球 發表時間:2015-05-26 16:17: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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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按:這是一篇以平鋪直敘的手法描述了一個退休之后的工程師被家庭的事所纏繞,像一個陀螺一樣被家人眼里所愛的錢這跟鞭子抽打著,圍著老伴的小生意旋轉、圍著孫子旋轉,沒有自己幸福晚年的生活故事。小說以寫實的筆法,以樸實真摯的語言,不嫌繁瑣,耐心細致地切開生活的一個縱面,解剖出現代社會具有代表性的一種生活方式。小說真正的價值表現在無論老伴、女兒也或自己甚至還有許多許多的人何嘗不是一個陀螺,圍繞著經濟利益旋轉,圍繞著錢轉,忘記了生活的本質,如果人們只是機械的為利益或者不得已為某人的想法去做事,那生活還有什么意思,沒有快樂、沒有興趣的去做事,相信生產出來的產品也不是最好的。小說從生活的現象里提煉出生活的本質,令人深思。具有普遍意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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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陳張著嘴看老伴賣力地調拌著一大盆餃子餡,半天沒出聲。老伴像專門為誰表演似的做得很有節奏,她三下兩下拌好了餡子,手腳麻利地將盆沿抹了一圈,將抹在手上的餡子統統捋進盆里,然后用紗罩蓋好,就洗起手來。老陳長長地打了個呵欠,向床邊走去。他坐在床邊摸出了一支煙點上,深深吸了一口,噴著煙圈懶洋洋地說:人事科給我下退休通知了! 老伴吃了一驚,嘴巴張得半天合不攏。“按陰歷你六十周歲還差整整一個月零七天,怎么現在就下退休通知呢?肯定是他們把你的出生月份當成陽歷了!”老伴瞪圓了眼睛。 “早一個多月晚一個多月又咋個嘛?”老陳有點不以為然,猛吸了口煙,便將煙頭扔在地上,用腳踩熄了。 老伴嘟嘟噥噥起來。豬腦殼,人家都想推遲退休把年齡改小,你卻想提前退休改大年齡!你算過沒有,一個月要少領多少獎金浮動工資?將近一百塊錢哪!我得包多少餃子才掙得回來? 錢都掙得完么?老陳邊說邊脫衣服。過不來清閑日子,不賣餃子又咋個嘛?要死人? 你有好多錢口氣這么大?清閑?誰不想清閑?可清閑得了嗎……于是流水帳照例開始了。油鹽柴米的漲價,兒子上自費大學,上稅、“進貢”、捐款、贊助、集資,韭菜、肉、面粉、水哪樣不漲價?最后以買房、高房租將要支付的巨款把流水帳推向高潮。 老陳是個機械工程師,在這個兩千多人的廠里算得上小小的權威。但他卻并不很喜歡自己的職業。他讀工科大學的機械系純粹是“父母之命”、“老師之言”,是為了一生有個可靠的飯碗不致餓肚子。他真正醉心的是書畫。他曾幽默地對畫友說:機械專業和我是包辦婚姻,書畫藝術和我是自由戀受。他靠著天賦的機械腦袋輕松地對付工作,又靠著熱烈的眷戀深情地追求藝術。正如俗話所說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行,在專業工作方面他并沒有下多少功夫,結果卻成了本廠的一個權威。在書畫藝術方面他付出了全部業余時問,但僅僅是個業余愛好者的水平,連市美協舉辦的正規美展也沒有作品入選過。但他就是愛。書畫藝術像個驕傲的公主使他神魂不安,越想得要死要活越得不到她的心;越得不到她的心也就越想得要死要活。 從五十四歲以后,他就開始盤算把臥室客廳逐漸布置成書畫作品陳列室,四壁上掛滿了 自己的或朋友的作品。后來又請木匠做了一張寬大的書畫案子,擺在客廳中央,上面鋪著氈子、擺著文房四寶,只等退休之后將整個身心撲放上去。為此老伴和女兒曾激烈地反對過,說他把客廳塞滿了,說他畫畫寫字把屋子扯得稀臟。后來,老伴和女兒通過熟人關系接了些縫紉店的活,就天天占著案子剪裁熨燙。案子又寬又平成了理想裁剪案。母女倆霸著用,反倒把他擠到了一邊。 老陳現在要還書案的本來面目了。但他要先清理辦公室的抽屜,將資料、繪圖儀器、計算器等物一樣樣地清點整理好向室主任辦了移交。看著那一件件帶著自己體溫、被兩手摸得發亮的東西交出去,他的心底透出一縷涼意,接著眼睛就潮濕了。鼻子也酸酸的。但卻出乎意外地他對室主任笑了一下。他想自己的笑容一定慘不忍睹,不然為什么室主任反而抓住他的手哭了呢? 在翻一摞業務書時,抖出了一疊鈔票。他點了點數,一共是二百塊,是他從平時煙餞中摳出來攢起的“私房”,以備參加美術組寫生活動和買書買顏料用的。老伴是個持家能人。但持家能人大都把錢看得很重。她對錢只能進不能出,就像一尊無法打碎的鋼鑄的儲錢罐。而她自己也很苦,因此老陳也就不和她計較了。自己悄悄攢點私房錢,但攢了三、四年,也就只有這個數,又能干什么呢?他自嘲地笑了笑。 幾天后設計科開了歡送會,在食堂包了五桌酒席吃了一頓,又送了一床被面兩個鐵殼水瓶作為退休紀念,他也就高高興興離廠了。 吃罷早飯,老伴就下樓去擺餃子攤。老陳洗了臉,并按老伴的布置收拾完屋子后,就擺開紙墨,準備“過癮”了。他立在案前愣了一會兒,眼前仿佛就有一幅幅山水花鳥帶著淋漓的水痕浮現出來。他有點陶醉了。立即提了只斗筆,想給自己的畫室題個雅號。略一思索,便飽飽地蘸上了一筆墨汁,寫下了“閑情齋”三個大字。他將寫好的齋名用圖釘釘在墻上,又點上了一支煙,愜意地抽起來。 宿舍區的人大多都上了班,顯得十分清靜。對著面前的宣紙他靜靜地吸著煙,心中便有幅畫如相紙在顯影盆里顯影那樣漸漸清晰起來。他猛地跳起,飽汲了一筆墨,趁著濃濃的興致,一氣就畫了四幅花鳥。他將四幅花鳥攤在地上,細細地欣賞起來,就覺得自己長進不小,只要這么專心專意地干上兩三年,達到“市級水平”還是大有希望的。搞得好今生還能加入美術家協會呢!他正對著畫出神,老伴回家了,臉上身上沾著些面粉,手上端著半筲箕殘缺不全的剩餃子和爛皮子,這是自她做餃子生意以來每日主要的午餐內容。 大畫家,都幾點了?你不餓我還餓呢!你倒安逸,在家不曬太陽不吹風畫畫耍,可外面還有個牛你知不知道? 她放下筲箕,邊拍打衣服邊抱怨起來。 老陳一看墻上的電子鐘,原來快兩點了,才知道忘記了送飯惹下了大禍。他連忙丟下畫去燒水,只想抓緊時間掙表現將功補過把老伴的怨氣平息在萌芽狀態。好在老伴今天脾氣還算好,并沒有繼續羅嗦抱怨,只叫他下樓去把餃子攤用的東西搬上來。從收攤的時間和老伴的臉色猜去,看來今天的生意又不錯。 所謂“餃子攤”其實是用外孫的嬰兒睡車改成的。嬰兒睡車上面搭著一塊案板,下面放著餃子餡和揉好的面盆。每天早上,陳工幫老伴把嬰兒車搬下去,放好案板面盆等物,老伴就推著車前面走,老陳又上樓來提上兩只凳子和兩只大筲箕跟著送去。中午或晚上,老陳再替老伴把“攤子”收回來。幾年以來,自從老伴將其家庭工作的重點從他身上轉到以餃子為中心以來,陳工就承擔了這個義務。開始他很不好意思,堂堂工程師干這個實在有辱斯文讓人笑話,天天需要老伴的驅趕。后來時間一久,習慣了,臉皮也長出了一層厚繭,漸漸也就把搬這些家什當成了義不容辭的職責。當他一樣一樣地把攤子收上來放好后,由剩餡、破餃子拼湊成的午餐已經做好了。老伴給他盛了滿滿一碗,還淋了香油撒了點味精。其實淋不淋香油撒不撒味精他都會毫不困難地將這一碗面皮吃下去,他的味覺本來就遲鈍,加之近三年的不斷磨練,味蕾早已退化殆盡了。 下午就不得清靜了。吃罷飯后老伴就要他一齊上菜市場。而上菜市場并非要他當參謀作顧問,在買菜方面他是沒有發言權的。他只能像個孩子一樣默默地跟在她后面作一個“運輸大隊長”,幫著提籃子。一進入萊市場,老伴便像魚兒鉆進了水塘一樣,干練、機智和靈活立即得到了充分全面的發揮。她在人縫中自在地游移穿梭,常常使陳工像丟失的孩子一樣感到六神無主,跟不上、喊不應,在擁擠的人潮中緊張地尋覓她的行蹤、判斷她的去向、搜索她的身影,必要時甚至伴以大聲疾呼。她聽到呼喊往往又是一頓臭罵:喊冤?我又沒死!他就紅著臉委屈地看著她,卻并不還嘴。 她一連竄了七八個韭菜攤位,只淡淡地問了問價就過去了,直到在一個農民的自行車搭的籮筐面前,她才站住。談話從貶那個農民的韭菜開始,貶詞猛烈刻薄,像進攻前的一輪轟炸鋪天蓋地,把那農民的信心完全摧垮后,接著開始問價。一聽報價便故作吃驚地叫“好貴”、“嘖嘖搶人了”。接著撿出一些黃葉子對眾人說這樣的菜也要賣這么貴?你看看別的攤位菜比你的新鮮價卻比你的便宜一半!接著不屑一顧地要走但又并不真走,而農民卻真的自卑起來著急起來生怕賣不脫,就連連呼喚回來嘛回來再說嘛。重新開始新一輪的討價還價……老陳看著手表,老伴足足和農民磨蹭了四十分鐘,其結果是一斤韭菜減下來四分錢。買肉很順利。賣肉的是個固定的座攤。她一去,那老板就將她招呼過去,接著倆人神秘地嘰咕了一陣,老伴就拎了一包肉出來。老陳知道,那又是一包邊角余料渣渣肉,價錢便宜,經絞肉機一絞細,再用食用紅色染料一染色,拌在餡里,顯得肉又新鮮又精瘦。擺在攤上,訂購餃子的人就特多。兩年多前,當老伴剛開始給肉上色時,他曾制止過她,罵她缺德奸商作風,但沒用。她毫不在乎。還說人家都這么做我憑什么不這么做?書呆子都像你這樣老實只有被人家吃掉!久而久之他也習慣了,甚至有時還幫她上色把肉染得紅兮兮的。 老伴在講價交易時,他就只能遠遠地站著等。看著老伴矮矮胖胖的身影在菜攤中轉來轉去,他忽然覺得有點像只旋轉的陀螺。接著他就笑自己怎么會把她和陀螺聯系起來。老伴在年青時一點不胖,而是很瘦。由于瘦,個子矮點就不覺得矮了,反而顯得小乖小乖的很討人愛憐。 喂,你愣什么?喊你哪!老伴突然來到了面前,老陳嘆了口氣,接過了沉重的菜籃子。韭菜買回來后便坐下來擇,這便是他退休后新加上的任務了。今天下午不擇好洗凈剁細,明天的生意就會受到影響。老伴一邊擇著韭菜,一邊嘮嘮叨叨,又抱怨起菜漲價肉漲價包餃子只有蝕本了。接著便指責老頭子把葉子丟多了。你這樣擇菜只怕菜都給丟光了,說著便將地上的葉子重新撿起來,同時堅決炒了他的魷魚,要他去洗肉、刮生姜。忙忙碌碌鬧了一個下午,好歹吃了晚飯,他正要坐在案前清靜清靜,女兒領著娃娃回來了。 爸,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女兒一進屋就眉飛色舞地說。 有什么好消息?老陳接過了外孫就用胡子扎他的小臉蛋。小外孫被扎得咯咯笑著鬧著,在爺爺懷里橫蹬豎跳,像一條泥鰍。 女兒并不急著說,而是翻出了一包瓜籽嗑起來。女兒長得像老伴年青的時候,小乖小乖、靈靈巧巧。靈巧的女孩子吃瓜籽是很有特色的。兩只細細的手指拈起一個瓜籽,拇指微微翹起,這么往嘴唇上一觸,“叭”地一聲把手指一扭便米是米殼是殼了。不一會兒,一包瓜籽便像投進脫粒機一樣全變成了黑黑的殼皮撒在地上。這時,她才拍了拍衣襟上撒落的瓜子殼,繼續說起剛才提到的“好消息”來。 我托朋友為你聯系了個美差,在一家鄉辦廠當技術指導,月薪300元,外加獎金生活補貼200元。女兒邊說邊盯著爸的臉色。見他冷冷的,就又連忙補充道,其實就是動動嘴皮子指點指點就行了…… 老伴在一旁聽著,歡喜得一臉皺紋像波濤翻騰起伏,先是動手去給孫兒削蘋果,又替女兒找出一包瓜籽,于是“脫粒機”便又開動,黑色的殼皮不停地從嘴邊飛到地上。 陳工放下了外孫,冷著臉一聲不吭,只盯著“閑情齋”三個字出神。 你愿不愿意總要說一聲嘛!女兒也噘起了嘴,停止了脫粒。這可是打著燈籠火把也找不到的美差。好多人想都想不到呢! 還有啥考慮頭!老伴將一個削好的蘋果塞給外孫接過女兒的話頭說道。又不出力不費勁,光是去看看動動嘴皮子每月就是五百塊,還要咋個嘛?人家又沒把你的腳踩拜! 我干了一輩子,剛退休想清閑兩天,你們又打主意叫我出去掙錢!錢都掙得完嗎?我哪 里也不去,我要畫畫! 畫畫畫畫,你的畫能賣錢?能當飯吃?老伴鄙夷地白了他一眼。 你就知道錢!又不真的缺錢用,天天叫窮,你哄得了別人還哄得了我? 那天,陳工在柜子里翻找工作大衣。他打開了一個箱子,里面裝滿了破布頭、爛襯衣、爛工作服之類,他順手翻了翻,誰知就在一堆爛布頭里摸出了一個信封。他掏出信封里的一疊紙立即驚呆了,原來那是一疊存摺,整整兩萬!他生怕老伴發現了就連忙按原樣將信封塞在那堆破布頭里,重新蓋上箱子蓋。他知道這僅是老伴的“一窟”,肯定還有其它“埋伏”。他長長地嘆了口氣,真不明白老伴為什么要瞞住他。他想揭穿她的秘密,但一想到這將引來的后果,他就冷靜了。他這人從年青時就怕惹事怕鬧架,只圖清清靜靜過日子,于是便只好作“帊耳朵”、裝聾賣啞,將一切都爛在肚子里。 我哄你?你說我有多少錢哄了你瞞了你?有一萬兩萬還是三千五千?你又掙了多少錢?現在掙一個用一個能不帶賬也就是福氣了,你還以為你是富翁你有用不完的金山銀山?不是我賣餃子你的兒子就讀大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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