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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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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楊傳球 發表時間:2015-04-17 17:55:37 評論: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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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者按:本篇小說《陰影》講述了一個家庭之中上代人父母之間、妻子本人以及丈夫都共同遭遇到的同一件事:第三者插足帶給一個家庭不堪忍受的痛苦,同時文中的主人公“我”雖然是受害者,但也在生活的浪濤中不由自主地充當了小三這種角色,她所體驗到的痛苦掙扎與糾結和懊悔的心情,以及流露出來的思想矛盾斗爭都沒使她有勇氣退出小三這個角色,直到丈夫臨死前看到他孤零零的一幕方才下了決心。文中三個人物的故事和結局所帶來的負面因素和受到教育、警醒的啟發都不同程度地互相作用和影響著對方,并發生著不同程度的某些改變使結局表現不同。三者面對同一個問題的不同遭遇和思考以及做出的選擇是這篇小要表的的深刻主題。作者有犀利的眼光善于抓住生活中最尖銳的一面為題材從同類問題中找出共性來表達深刻的思想內容以及達到教育人們的正面意義是本文的亮點。拜讀佳作,推薦共享!

      1

      孩子才剛剛半歲,就發現脖子上長了一顆皮脂腺瘤,葉慧著急得要命,她連忙將孩子送到醫院做了手術切除。孩子小,手術后鬧騰得很厲害,經常半夜三更還要起來抱著誆,葉慧眼睛都熬紅了。好不容易把孩子誆睡了,葉慧正想合一會兒眼睛,忽然手機響了,是短信提示音樂,她打開手機一看,原來是一個陌生號碼發來的:“你是李浩的前妻葉慧嗎?”當時葉慧就懵了,前妻?我們又沒有離婚,怎么就成了李浩的前妻?這是什么意思!

      葉慧一下子睡意全無,心神全亂了。她連忙回了個短信過去,詢問對方是誰,是什么意思?對方卻再也沒有消息。她又撥打老公李浩的電話,那邊也是關機。她不知道發生了什么。憑女人的直覺,她懷疑李浩是不是有外遇了。她放下手機,看著剛剛睡去的孩子,想想自己一手建立起的家,眼淚像泉水般涌了出來……

      葉慧第一次認識李浩還是剛上大學時,他們是同系不同班的同學。那是在一次系與系之間的籃球賽上,李浩的一個三步上籃吸引了觀眾的目光,葉慧也情不自禁地跟著同學喊起了李浩的名字。其實這是葉慧第一次知道李浩。李浩高高的個子,是個很帥氣的男生,也是很多女生心目中的白馬王子,從第一眼看見他,就暗暗喜歡上了他。不過葉慧也是個美女,還是男生們公認的“系花”,她那俊俏的臉蛋、楊柳細腰以及小鳥依人的甜甜樣兒,讓不少男生過目難忘,一考進這所大學她就被眾多男生盯上,李浩也早就暗戀上了她。

      他們的真正相識緣于那次汶川大地震,那時他們學校組織了志愿者服務團,葉慧、李浩都報名參加了,到災區后兩人又被分到同一個小組。在災區期間,李浩寸步不離地跟著她,處處照顧她,同學們都發現了,葉慧也感覺到了,就說他,我們到這里來是救災的,你怎么老是跟著我?李浩有些不好意思,摳著頭皮說,現在余震不斷,你那么嬌小,身邊不能沒有個男生。葉慧羞澀地看了看他,就不作聲了。之后,李浩看到葉慧干重活,總是搶過來替她干,像抬擔架、背傷員、搬運救災物資這些事都不讓葉慧插手,只讓葉慧跟著做些輕點的工作。半個月的救災,兩人天天在一起,配合默契,雖沒有明確戀愛關系,但其實大家都心知肚明。臨走的前一天,他們在回駐地的途中,忽然發生了余震,山上隨之飛下一潑泥沙石子,李浩連忙將葉慧抱在懷里壓在身下。葉慧躲過了一劫,李浩卻受了傷。幸好飛下的主要是泥沙,里面雖夾雜著石子,但石子不大,李浩只是頭上受了傷,沒有生命危險。葉慧看到李浩為自己受了傷,流了那么多血,情不自禁抱住了他,一邊給他止血包扎,一邊哭得跟淚人兒一樣。李浩看葉慧淚流滿面,就笑著安慰她,我沒事,就擦破點皮!葉慧哽咽道,還說沒事,流了那么多血!李浩說,我真沒事!葉慧給他擦著臉上的血說,一定很疼吧!李浩深情地看著他說,你為我流了那么多眼淚,流再多血我也不疼了!

      回校以后,他們的關系便進入了一個新階段,葉慧以照顧自己的救命恩人為名,經常出入李浩的寢室,替他收拾床鋪衣物,還給他買來奶粉雞蛋掛面等食品,偷偷用電爐煮給他吃。有一天,葉慧在給李浩喂過東西之后正要去洗碗,李浩忽然抓住她的手,將她攬進自己懷里說,慧慧,我愛你!葉慧沒有感到意外,羞澀地低下頭,小聲說,我早就知道了。李浩就說,真感謝那個石頭,雖然砸傷了我,卻也砸給了我一個大美女。葉慧嬌嗔道,說什么呢,你不受傷我就不愛你啦?李浩笑道,那說不定,追求你的人都排到西半球了,我要是不受傷,還不知道花落誰家呢!葉慧笑道,你終于把我騙到手了,快露出真相吧!李浩一把將她攬進懷里說,我是大灰狼,會吃了你這個美羊羊的,你不怕嗎?說著就捧起葉慧的臉狂吻起來。四年的大學生活,對他們來說是幸福的,校園里里到處都留有他們的蹤影。第一次擁抱,第一次接吻,第一次偷嘗禁果,不知道有多少個甜蜜的第一次,這一切仿佛就發生在昨天一般……

      畢業以后葉慧進入了一個國企工作,而李浩則進了一家合資公司做了銷售經理。之后他們便結了婚,丈夫李浩是妻子眼里的好老公,每天早晨總是先起床給葉慧準備早餐,然后才去叫醒她。每天臨出門前他都會摟著妻子來一個長長的熱吻,睡覺前他會親自打來熱水,一邊為葉慧洗腳,一邊捏著她嬌小的腳說些溫存的話,開些只有夫妻兩人能聽懂的玩笑。洗完腳之后,葉慧便常常會撒嬌讓李浩抱自己上床,李浩將她抱起來輕輕扔在床上,葉慧就夸張地說被摔疼了,鬧著要李浩過來給自己按摩。直到李浩上了床,將她摟在懷里,她才乖乖地枕著李浩的胳膊睡去。婚后的日子就這么甜甜蜜蜜地過去,他們從沒有真正吵過嘴,有時候發生了矛盾,總是以李浩的退讓結束。看著女兒那么幸福,母親很欣慰,她不止一次跟葉慧說:“我這輩子就想看著你開心地過日子,有個如意的人。”葉慧也感覺自己很幸福,丈夫能容忍自己的小任性,會哄人,會說甜蜜的話,這些都讓她滿意。

      后來公司將李浩調到了外地,讓他做一個分公司的頭頭。他們就開始了牛郎織女的生活。開始,李浩每天都要打來兩三個電話,說些甜得發膩的情話,把葉慧哄得美滋滋的。隔個十天半月,李浩還會跑回來一次,摟著葉慧共度良宵,那情景真比新婚那夜還瘋狂還纏綿,一直折騰到天亮還舍不得分開。后來,不知從何時起,李浩的電話就少了,有時一天打一個來,有時兩三天才打一個來,說些工作忙之類的話,就匆匆掛了。有一次,李浩一個月都沒有回家,等到他回家后,人卻像變了一個似的,臉上雖然也掛著笑,卻顯得很不自然,總像有什么心事一樣。晚上夫妻倆躺在床上,也沒有了以前的瘋狂,倒是多了幾分客氣,葉慧就問他,你怎么啦,是不是遇到什么不順心的事?李浩就說,沒什么,就是有點累。葉慧也就沒有在意了。這以后,李浩回家的次數越來越少,從一個月一次、減少到兩個月一次,后來就是三個月才回來一次,回來以后總是客客氣氣、心事重重,原來的纏綿再也沒有了,葉慧睡在他身邊,常常就想,這個人還是原來的李浩嗎?

      2

      葉慧的母親趙素真之所以那么滿意李浩,是有原因的,她自己的婚姻就有過不幸的經歷。

      葉慧八歲那年,趙素真忽然發現丈夫在外面有了別的女人。趙素真表面上看著柔弱,其實在原則問題上她一點兒也不含糊。她發現老葉的不軌行為后,當天晚上就跟他攤了牌,她對丈夫說,要么你和她分手,從此不再來往,要么我們離婚,從此各奔東西。老葉沒有吭聲,過了半天才哀求道,別那么絕情嘛,為了慧兒我們也不能離婚。趙素真說,那你就馬上和那個野女人分手,這就打電話告訴她!老葉囁嚅道,她已經懷孕了,你讓我怎么開口?趙素真沒有再說話,第二天便帶著葉慧走出了家門,從此離開了丈夫。不久她便正式與老葉辦了離婚手續。過了一段時間后,趙素真在兄弟的幫助下開始了創業,她借了些錢在鎮上開了間制衣廠,經過辛苦打拼,趙素真付出的努力和汗水總算有了收獲,幾個月后便連本帶息還清了貸款,還盈利不少,娘倆的生活發生了很多改變。

      這年年底,趙素真聽說老葉的新婚老婆生了個兒子,她開始心里有點嫉妒,沒想到老葉找了個野女人頭年就生下了兒子,后來一想事情都過去八九個月了,自己生意又做得那么好,便不在意了。第二天趙素真便叫小保姆上街買了一百個雞蛋、提上兩只老母雞,陪著自己前往看望月母子。一看到前妻帶上雞蛋和母雞前來看望自己的老婆,老葉臉都紅了,感到很羞愧,但不管怎么說,前妻的這一片好心還是讓他很感動。面對趙素真的大度善良,那個叫紅英的女人有點不好意思,顯得很愧疚,甚至眼淚汪汪的,馬上就要認趙素真為干姐姐。趙素真就說,你這個干妹妹我是認定了,以后有什么難事就找姐姐,只要姐姐能幫的一定幫忙!紅英一把就抓住趙素真的手哭道,妹妹對不起姐姐啊!趙素真也有點感動了,眼睛紅紅的摟著紅英說,過去的事就別提了,以后對老葉可要多長個心眼,天下男人沒一個好東西!老葉尷尬地笑了一下,也沒有開腔就煮雞蛋去了。幾天以后,老葉也要上班了,就不能天天照顧紅英,趙素真就把自己的小保姆打發到他們那里去,叫她照顧紅英,給她煮吃的洗尿布。幾十天后,紅英的產假也滿了,她要上班就不能帶孩子,趙素真干脆就把小保姆留在了那里,由自己付給工錢,幫老葉帶孩子。一有閑空,趙素真還親自去,幫助照看孩子和料理前夫家的事。趙素真的善良也感動了街坊鄰居,周圍的人都夸她心好。老葉也時常過來看望趙素真母女倆,常常對葉慧說,你媽媽是個好人,你要好好聽媽媽的話……

      趙素真看到李浩對自己女兒那么好,小兩口過的那么甜蜜,真是打內心深處感到高興,常常私下里對女兒說,李浩這小伙子不錯,你一定要對人家好,別總耍小性子。葉慧聽到母親夸李浩心里也非常高興,但嘴上卻說,男人不能慣,我就是要經常敲打敲打他,免得他翹尾巴!母親就戳著她的額頭說,還是溫柔點好,你要把我女婿敲打跑了,我可饒不了你!

      3

      孩子的哭鬧打斷了葉慧的思緒。這時,查房的醫生來了,她給醫生講了孩子的反應,醫生說,孩子剛做了手術,有些哭鬧是正常反應,注意不要讓孩子受涼了。葉慧要忙著照顧孩子,就把不明短信的事暫時丟到腦后了。

      第二天上午,李浩打了個電話過來,問了問孩子的情況,葉慧便提起了不明短信的事情,又問李浩為什么關機,李浩支支吾吾說,我的手機出問題了,現在騙子多得很,不要理那些短信。葉慧冷冷地說,我知道騙子很多,只希望你不是騙子!李浩就嘿嘿笑道,看你說的,都這么多年了,我對你咋樣你難道還不清楚?葉慧說,以前在跟前當然清楚,現在分開這么遠,誰還清楚誰!李浩急忙說,我發誓,絕不會做對不起你的事!葉慧說,對不起我不要緊,記住你還有個半歲的兒子,不要對不起他就行了!剛說完,孩子又哭鬧起來了,因要照顧孩子,葉慧就把電話掛斷了。

      幾天后,那個陌生的電話號碼又開始聯系葉慧,這回不再用短信了,而是直接語音通話。對方是個女的,跟葉慧說了很多關于她和李浩的事情,這讓葉慧大吃一驚,多日來的疑惑也終于得到了證實。那女的說,她和李浩在一起已經快一年,這次告訴葉慧,是因為李浩又愛上了一個女孩而將自己冷落在一邊了,這讓她非常生氣。葉慧有點半信半疑,就打電話想問問李浩,李浩卻不接電話,信息也不回。這讓葉慧一下子對李浩失去了信心。第二天,那個女人又發來李浩與別的女人的微信聊天記錄,在聊天時李浩竟親昵地稱呼女方“老婆”,而女方也叫他“老公”,顯得十分親密,李浩甚至還說要帶她去開房,去洗鴛鴦澡。微信是李浩的,連他說話的語氣都是那么熟悉。從那段對話里,葉慧猜到他們在一起已經很久了,關系也已經不一般了。看著這些微信聊天記錄和截圖,葉慧的眼前一黑,就暈過去了。過了好一會,她才慢慢清醒過來,回憶起剛才看到過的那些東西,還以為是在夢里,就又一次打開手機,真希望剛才手機里的一切都不存在。她剛一點擊,那些令人惡心的聊天記錄便又爭先恐后地出現在屏幕上了,她終于沒有辦法不相信這一切了,就撲到床上哭起來。

      葉慧一直愛著李浩、信任著李浩,每次聽到有關別的男人出軌的故事,她總是深信,即使全世界所有男人都出軌,她的老公也絕不會。她一直毫無保留地相信他。這些飛來的電話讓葉慧徹底崩潰了。而更讓葉慧無法接受的是李浩竟然瞞了自己那么久,做夢也沒有想到事情已經發展到了這個地步。天仿佛塌了一樣,她只覺得自己像一片樹葉被狂風卷到天上,又落到地上。葉慧是驕傲的,她無論如何也不能原諒李浩的背叛……

      第二天葉慧給李浩撥打手機,她沒有吵沒有鬧,只是非常冷靜地告訴李浩,我們離婚罷!李浩在電話那頭一下子就慌了,接著便是不斷道歉,為自己辯解,叫她多為孩子想想,孩子還這么小,他不能沒有爸爸。葉慧強忍著淚水說,你要是還為孩子著想,就應該約束一下自己的行為,你不夠格做一個丈夫,更不夠格做一個父親。說完她就掛斷了電話。電話接著又響了起來,葉慧干脆把手機關了。葉慧扔下手機,頭就痛了起來,這是老毛病了。以前頭痛病一發,李浩就會替她找藥,替她按摩或用熱毛巾敷,將她摟在懷里不斷地吻她,這才幾年一切都變了,現在他正在摟抱哪個女人呢?他還記得我有頭痛病嗎?葉慧兩眼涌出了眼淚,不禁失聲痛哭起來。看到媽媽哭,孩子也哭了起來,孩子一哭讓葉慧更加心酸,她緊緊抱著孩子,臉挨臉哭了好一會后,才強忍住悲傷,洗了把冷水,又給孩子擦了臉,接著便給孩子熱起牛奶來。

      葉慧不敢把自己的決定告訴母親,她怕母親傷心難過。母親一直很喜歡李浩,她也一直希望葉慧幸福,她不能承受這樣的結果。但是事情最后還是讓母親知道了。當她把李浩背叛自己的事告訴母親后,母親沉默了好一陣,最后只說了句,還是為孩子想想吧,只要李浩保證以后與那個野女人斷絕關系,就原諒他這一次吧!但葉慧不為所動,堅持與李浩辦了離婚手續……

      4

      一個單身女人帶個孩子,那生活的艱難可想而知,好在有母親幫忙照顧,葉慧總算從最困難處走了過來。轉眼間,孩子快四歲了,而葉慧也已經離婚快三年了。孩子一天天大起來,上幼兒園、上學都需要錢,媽媽開的制衣廠生意越來越不好,加上三角債纏身,她只好將廠子關了,搬到城里來專門給女兒帶孩子煮飯料理家務,讓女兒專心在工廠工作掙錢。但是國企的效益不好,工資很低,靠那點錢維持三口人的生活非常困難,而母親除了前些年開廠攢下的一點存款,已經沒有別的收入,小孩又正是需要用錢的時候,葉慧就想在外面找點兼職掙點外快。

      有一天,孩子又病了,葉慧抱著兒子去醫院看病,在繳費時突然遇到了大學時的老師谷云峰,他們都有些驚喜。谷云峰看到葉慧蓬頭垢面抱著孩子的樣子,多少有些驚訝,他萬萬沒有想到,昔日大學里的美女,男孩子眼中驕傲的公主,現在竟然成了這副模樣,心里不由對她生起了同情。谷老師問她在哪里工作,她告訴了他,谷云峰就說,國企掙多少錢一月,你干脆到我那里來吧!葉慧這才知道谷老師早在兩年前就離開了大學,來到了一家實業開發公司做了副總。葉慧問了問情況就答應了。幾天后,谷老師就告訴她工作搞定了,收入是在國企工資的三倍多,葉慧立即辭去了國企工作,進入了這家公司。

      谷云峰比葉慧大13歲,原來是她就讀的那所大學的副教授,后來因與系主任關系不好,就辭去學校的職務,應聘到這家公司做了副總。谷云峰雖然沒有教過葉慧,可葉慧在學校時就認識他,而谷云峰也認識葉慧,那時雖不是很熟,但葉慧的美麗還是給他留下了深刻印象,他也對她動過心,只是那時他已經結婚,且有了孩子,又礙于師生關系只能將這份愛深深埋在心底。他做夢也想不到,自己會在這里遇到她。

      進入公司后,葉慧被分到業務部工作,常常要出差,要考察,雖然掙的多,但工作很辛苦,也無法照顧家里。擔任公司副總的谷云峰分管人事部,對葉慧的家庭情況比較清楚,知道葉慧一個女人帶孩子養老母很不容易,就想找機會給葉慧調整一下工作。正好財務部走了個人,谷云峰便將葉慧調了過去,讓她去填了那個空缺。谷總對她很照顧,專門指定了個老會計師帶她,跟那人說她是我的學生,一定要好好幫助她。那人聽說了這層關系,就對葉慧特別照顧。

      葉慧對工作也非常認真,她知道現在找工作這麼難,老師給介紹的這份工作環境和待遇都不錯,我一定要對得起這個機會。她還覺得谷云峰這麼照顧自己,就得做出點成績來給大家看看,不能讓人戳谷老師的脊梁骨。葉慧進入公司之后,經濟狀況好了很多,精神面貌也發生了很大變化,為了適應環境和公司的形象,她不得不講究起穿著打扮來。葉慧本來就天生麗質,稍一打扮,立刻顯得超凡出眾、光采照人。同事們開始把目光投向她,男同胞更是愛圍繞著她身前身后轉,背后甚至叫她“公司一枝花”。知道她還是單身后,追求者也一下子多了起來。但真正讓她動心的就是一人,那人就是谷云峰,一個給她帶來諸多幫助和快樂,也帶來巨大煩惱的男人,雖然她知道谷老師已經有家室,她絕不想做個插足者,但她還是忍不住要在心里暗暗愛他。

      5

      谷云峰雖是公司的副總,平時卻沒什麼架子,休息時喜歡和員工說說笑笑,單位裡不少女孩都喜歡他。他魁梧的個子,古銅色的皮膚,眼睛雖不大卻炯炯有神,事業順利,算得上是個成功的男人。因為他和葉慧曾是師生關系,所以開始的時候,他確實把葉慧當學生看待,雖然他心中喜歡葉慧,但他卻盡量壓制著自己的欲望,表面上對葉慧盡量裝得很平靜很淡然。而對葉慧來說,她對谷云峰雖然很仰慕,但也沒有更多非分之想,完全沒料到日後他們之間會有那麼多扯不清的情感糾葛。

      那年的年底,老總跳槽去了香港一家公司,公司進行人事調整,谷云峰被董事會任命為總經理,公司特地舉辦了一個迎新送舊的新年晚會,葉慧第一次參加公司的新年聚會。因為工作積極努力,葉慧被評為“優秀員工”,發了一筆對她來說為數不少的獎金。作為先進個人,大家還要求她貢獻個節目。她從小嗓子不錯,在學校時也經常登臺演唱,就報了個獨唱節目。表演之前,幾個女同事幫她弄了套白色的晚禮服,給她穿戴打扮起來,還化了彩妝。完了之后,她們將葉慧拉到鏡子前,鏡子里的美女那么高貴美麗,讓她簡直不敢相信那是自己了。女友們七嘴八舌喊道,哇塞,好漂亮,這才是咱公司的一枝花嘛!

      葉慧拖著長裙走上舞臺,唱了兩首鄧麗君的歌,底下的同事們聽得鴉雀無聲。她一唱完,谷云峰便上前給她獻上了一束玫瑰,她感動得眼淚汪汪。接下來,舞會開始,谷云峰邀請她跳了第一只舞,接著其他男同胞也不甘落后,排著隊請她跳了一只又一只。她在眾人的恭維捧場聲中醉了,仿佛又回到了大學的時代。後來,跳舞結束,大家紛紛舉著酒杯互相敬酒,葉慧不會喝酒,就傻傻地在那裡坐著,看著別人嬉鬧。谷云峰看出了這點,就倒了一杯橙汁遞到她手上,然后與她碰了碰杯,低聲說,慧慧,你真漂亮!葉慧羞澀得低下頭,什么也沒有說,只覺得臉蛋兒很燙。

      聚會結束後已經深夜了,谷云峰開車送她回家。路上,他不時歪著頭看她,看得她心慌,手都不知道往哪裡放了。他就笑了笑說,看你怕羞的樣子,誰會相信你是做了媽媽的人,你簡直還是我在學校里看到的樣兒,一點都沒有變!葉慧躲避著他的目光,埋著頭小聲說,谷老師,別這樣說好嗎?好容易到了她家住的地方,葉慧趕緊下了車,谷云峰也跟著下來了,他把葉慧送到單元門口,忽然抓起她的手放到嘴邊吻了一下,溫柔地說,做個好夢。葉慧緊張得氣都緊了,連再見都忘了說,就匆忙轉身跑上了樓。

      這一晚,葉慧在床上輾轉反側,一夜沒有合眼。

      從那次以後,葉慧再見到谷云峰心裡就會有異樣的感覺,總覺得自己和他之間不再是單純的上下級關係,他和自己也不再是師生關系,他就是個男人,一個危險的、充滿魅力的男人。

      不知不覺間,葉慧開始留意他的一舉一動,而且每晚都會夢到他。而每次在公司碰到他,葉慧都會緊張得手足無措。而谷云峰,對她還是一如既往地關心,時不時到辦公室看看她,囑咐她一些工作中要注意的事,讓她有什麼問題盡管找他。

      葉慧不知道那個算不得吻的吻對谷云峰來說有什麼意義,但對她而言,那個吻就像一隻蠢蠢欲動的小手,叩開了她的心扉。她開始每天渴望著見到他,渴望與他在一起,如果他哪天不在公司,她一整天都會惶惶不安。

      葉慧的舉止哪裡能逃得過谷云峰的眼睛。不久,谷云峰便開始暗中約她,帶她上酒吧、上飯店、上夜總會,在一次送她回家的路上真正吻了她。這個吻和第一次的吻手截然不同,他將葉慧按在車座上,不管葉慧怎樣掙扎他都不松開,一手摟住葉慧,一手捧起葉慧的臉頰,毫無商量地就將火辣辣的嘴唇貼在她的嘴唇上,用舌尖頂開葉慧的嘴唇,將舌頭伸進了她的嘴里并不停攪動,直吻得她要窒息過去,他才將她放開。這一吻,葉慧便被深深地拖進了愛情的泥淖……

      6

      葉慧就這樣成了谷云峰的情人。她知道這份感情不應該發生,但她根本控制不了自己,就像受了蠱惑,身不由己地跟著他往前走。她知道谷云峰早就結婚,還有個活潑可愛的女兒。她不愿意做第三者,不愿意破壞人家的家庭。但是谷云峰對自己的種種柔情,她又無力抵御。有時明明想好了準備拒絕他,可是當看見他了,她又不忍將那些絕情話說出口了。她就這樣與谷云峰拍拖著,一起上酒吧、一起吃飯、一起逛商場,一起跳舞。谷云峰對她出手很大方,葉慧身上的時裝、首飾、化妝品,不讓她說,他就給她買下了,聽說她母親孩子身體不好,他一下子就塞給了葉慧十萬塊錢,叫她給母親和孩子買點好東西吃,他不準她再受苦受窮,他要讓她過上公主一樣的生活。葉慧一方面求他不要給自己買貴重的服飾奢侈品,她是怕自己欠他太多,良心上承受不起;另一方面她又不能不接受,因為真的鐵面拒絕他會生氣,她又不忍心傷他的自尊,她只能天天在矛盾里掙扎,久而久之,她也就習慣了。谷云峰還要給她買汽車,葉慧堅決不讓他買,她怕太張揚了被人議論。

      有一天,谷云峰把她帶進一套裝飾豪華、家具設施一應俱全的三居室套房里,神秘地問道,喜歡嗎?葉慧已經猜到他的意思,但故作不懂地說,這是你新買的房子嗎?谷云峰說,這是我送給你的禮物,也是我們的愛情小窩。葉慧說,我天天要回家住的,要帶孩子照顧媽媽,怎么能住在這里?谷云峰就說,我已經給你媽媽找了一個金牌保姆,讓她來照顧你媽媽和孩子,會比你更專業,你這么年輕美麗,不應該陷在家庭瑣事里,而應該盛開在更廣闊的天地里!葉慧紅著臉說,我還是不能接受。谷云峰就抱起她說,不答應我就與你一起從陽臺上跳下去!葉慧掙扎著說,快放我下來,窗戶開得那么大,讓對面樓上的人看見了好羞呀!谷云峰一邊親吻她,一邊說,那你答應啦?葉慧無奈道,好好,就依你,誰叫你是老師呢!谷云峰就將她放在寬大柔軟的床上,開始迫不及待地扒她的衣服,葉慧有點意外,吃驚地說,云峰,你要干什么?谷云峰慌亂地說,我要你,我要你!說著,他已經撲到葉慧身上了……

      風暴過去之后,葉慧偎在他懷里說,我把一切都給你了。谷云峰點著了一根煙,深深吸了一口說,你知道嗎,從我在學校看到你第一眼就愛上你了。葉慧有些吃驚道,你騙我吧?谷云峰說,我已經暗戀你多年了。葉慧說,今天你算如愿以償了,準備何時甩了我呀?谷云峰說,我好不容易才把你弄到手,怎么能甩了,我要把你珍藏在這里,不許任何人動你的念頭!說著,他就拿過房產證翻開說,你看看,這房產證上寫的是你的名字,你就是這里的女主人了。葉慧雖然有點感動,卻仍覺得自己沒名沒份不踏實,就說,可是,我想要的是一個真正的家。谷云峰說,別急,牛奶會有的,面包也會有的,你放心吧,我會給你一個家的。

      之后,葉慧就不再天天回家了。為了穩住媽媽,她只好撒謊,有時對媽媽說要出差幾天,有時又說要陪客戶不能回家,一星期只能回一兩次家,平時每天晚上她都和云峰呆在這個“家”里。葉慧本來就會做家務活,天天都把家弄得有條有理、漂漂亮亮,還會炒一手好菜。谷云峰在這里享受著葉慧的溫情和美味,樂不思蜀,完全忘記了自己原來的家。為了能廝守在一起,他們盡量謝絕外面的應酬,下了班兩人就分別回到這里,吃完飯便靠在一起看電視,聽音樂,喝茶聊天,睏了就摟抱著瞇上一會兒。

      不過這種日子再甜美,也終究讓葉慧感到不安,她的眼前老有個揮之不去的陰影,天天都提心吊膽,生怕哪一天事情敗露身敗名裂,她只想谷云峰早點給自己一個名分,讓自己實至名歸地成為谷太太,成為這個家的女主人,與谷云峰公開手挽手在街上遛馬路。媽媽好像也看出了葉慧的異常,常常明里暗里對她說,做人一定要本分,寧愿吃的差點、穿得破點也不要去貪財,更不要去做辱沒祖宗的事。每次聽到這些話,葉慧總是感到臉發燒,心發慌,好像母親知道了自己的所作所為似的,就想趕快離開谷云峰,或者讓谷云峰快點娶自己,給自己一個名分。

      平時他們也不是沒討論過結婚的事,谷云峰主動跟她說過好幾次,讓葉慧給他時間,他找合適的機會跟妻子攤牌。他說,當初自己留在學校任教,老婆家幫了我很大的忙,結婚這麼多年來,她一直是個賢妻良母,我找不到合適的理由提出離婚,這事得慢慢來得瞅機會。葉慧每次聽到他這么說,內心總有一種負罪感,覺得自己是罪人,是破壞人家幸福的小三,而她自己的家不就是被小三毀掉的嗎?一想到這里,她就不愿意再逼他離婚,她只想找個理由離開他,早日走出陰影,回到陽光下生活。但是只要一看到他,她就沒有了勇氣,她不忍傷害他,也不舍得離開他,她希望云峰能明白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愛他的人。

      7

      時間在葉慧的付出和等待中悄悄溜走,算起來,和云峰同居已經一年多了,孩子也上小學了。谷云峰說過無數次要離婚,可直到現在他的婚姻還是和三年前一樣,他說他們沒有感情了,主要是因為女兒的阻攔他們才沒有離婚。葉慧控制著自己不去問,不去催,可前幾天過生日的時候,喝了點酒的她實在忍不住,還是開口問了他,你打算什麼時候離婚?他愣了,沉默許久才說,每次我提離婚你都沒說啥,我還以為你不著急呢!葉慧知道他在找理由,自己心裡怎麼想他不會不知道,就說,如果我告訴你我不喜歡這樣,我希望你盡快離婚,你做得到嗎?他還是沉默,最終還是那句話,給我時間。

      有一天,葉慧正上班,忽然接到一個電話。電話是醫院打來的,葉慧還以為母親病了,著急地問道,是不是我母親病了?一個聲音低沉的男聲說道,別誤會,我是市醫院腫瘤科的醫生,是一個危重病人托我給你打的這個電話,他說想見你一面。葉慧有些驚訝,隨即問道,一個危重病人,他叫什么名字?醫生說,他叫李浩,說是你的朋友,他可能就只有一兩天的時間了。葉慧非常意外,瞬間很多往事便浮上心頭,面對這突發的情況,她有些不知所措,只是傻愣著。電話那頭又傳來了催促聲,你能不能來,給個話好嗎?葉慧這才回過神來,連忙回道,我來,一定來!醫生就告訴了李浩的病房號。掛斷電話后,葉慧心情很不平靜,她沒想到李浩會患上絕癥,還那么年輕就將離開人世了,雖然自己恨他,但是在內心深處卻始終沒有忘記他,想起他們大學戀愛時和結婚后的許多美好時光,現在他就要離開人世,再大的仇怨也都隨風吹去了。她想也沒有多想,就請了個假打車去了醫院。

      在醫院癌癥病房里,李浩躺在靠窗的一張床上,他渾身布滿了管子,床頭放著監護儀,頭上吊著輸液瓶,鼻子上戴著氧氣罩,要不是醫生指點,葉慧根本認不出誰是李浩。李浩看見葉慧過來了,頭向她偏了過來,艱難地微笑了一下,吃力地說道,謝謝你,謝謝你來看我!葉慧看到李浩這個樣子,不由鼻子一酸,流下淚來。她幾乎是撲到床前,握住李浩的手哽咽道,你到底怎么啦?李浩笑了笑說,報應啊,這是上天對我的懲罰!葉慧說,不許這么說,你還這么年輕,上天不該這么對待你!李浩熱淚盈眶地望著葉慧,吃力地說,孩子還好嗎?葉慧說,你想看他嗎,他都上小學了,等會我去把他接來讓你看看。李浩說,別嚇著孩子,不要接他了,我也沒有臉見孩子。葉慧說,別這樣說,他是你的骨肉,你永遠都是他的父親。說完就從包里掏出一張孩子的照片送到李浩眼前,李浩看著照片,眼淚流了出來,哽咽道,我對不起你、對不起孩子,我有愧啊……葉慧哭著制止道,別說了,什么都不要說了,安心治病,等你好了我們重新開始!李浩閉上眼睛,淚水順著眼角源源不斷,把枕頭打濕了一大片。過了好一會,他才說,下輩子吧,下輩子我一定……話未說完,便哽咽著說不出來了。葉慧一直守在他的身邊,直到當天夜里李浩去世。

      安頓好李浩的遺體后,葉慧來到醫生辦公室,向醫生護士表示了感謝。主治醫生說,你是他前妻吧?葉慧點了點頭。醫生說,李浩住院兩個多月了,對我多次提到你,他非常悔恨,早就想見你,又怕你不肯原諒他,所以直到臨終才讓我給你打電話。葉慧揩了揩眼睛,嘆口氣說,有些事情,等明白過來都晚了。醫生說,是呀,婚外情真害人呀,斷送了你們一家的幸福,也害了他自己!葉慧說,你們通知了李浩的家屬嗎,她現在應該在這里呀!一個護士說,從李浩住院到現在,她總共來過四次,幾次病危我們打電話通知她都不來,剛才李浩去世前我又撥打了她的電話,她還關了機,最后還是你這個前妻給他送的終。醫生說,雖說是前妻,但畢竟共同生活了好幾年,夫妻感情是刻骨銘心的,小三除了圖錢有幾個是真心的?護士附和道,那些小三真可恥!

      聽著聽著,葉慧忽然有些心虛了。不知怎么的,醫生護士議論小三的那些話,句句鉆心,像專門說給自己聽的一樣,讓她感到心跳發慌、兩頰也燒乎乎的,葉慧有些坐不住了,便告辭離開了醫院,一個人拖著疲憊的身子走了。

      已經凌晨兩點多了,街上幾乎看不到行人,偶而駛過一輛出租車,從她身邊經過時故意開得很慢,是提示她是否要車。她沒有叫車。葉慧心里已亂成一團麻,李浩的影子老是像烏云一樣籠罩在她的心頭,而醫生護士們剛才說的那些話也像驚雷一樣在她耳邊滾滾回蕩。她想起自己與谷云峰同居的事,不覺就感到臉發燒,心跳也加速了。谷云峰一定還在等她,但她不愿意再回那里了,今夜她不知道該去哪里,哪里才是她的家?她一個人在路燈下孤零零地徘徊著,燈光把她的影子時而拉長、時而縮短,她追逐著燈光,想逃離陰影,卻總被影子跟上。她迎著涼涼的夜風,跌跌撞撞往前走著,像一只迷路的鴿子,在夜空里掙扎著,隨時都有折翅墜落的危險。望著這茫茫夜色,她惶惑了,不知該向哪里去……

      兩天后,谷云峰收到了葉慧寄來的一封信,她在信里說,我感謝幾年來你給我的愛和對我的照顧,但你有自己的家庭和孩子,我不愿意毀壞你的家庭,也不愿再躲在陰影下生活,我要走到陽光下堂堂正正地過日子。很多時候只有失去了才知道珍貴,好好愛你的妻子和孩子吧,你可以沒有我,但不能沒有她們,她們也不能沒有你。當你收到這封信時,我已經遠離了這個城市,如果你還愛我,就請尊重我的選擇。

      (本文為琴海相思、楊傳球合作,由楊傳球執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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