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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四）

　　一天，音樂霍老師找到冷校長，將上學期出現的那次事故，向校長詳細地敘述了一遍。

　　冷峻認真地聽著，他已經多少明白了霍老師找他的目的。他來學校，雖說不長，但對霍老師的了解還是很透徹的。霍老師，出現事故，是一種偶然。處理好了，就不要有負擔了。冷峻知道霍老師是想在新校長面前，消除不良的影響，怕因為那次事故，新來的校長對自己有什么看法。所以，他安慰著。

　　是的！我總是壓力很大，心里壓抑的慌兒。好在最終，樸校長也幫著協調了。要不，真……他有些動情，眼里亮閃閃的。這是一個感恩的人，冷峻清晰地感受到。雖說，學校讓我個人也掏出了一千元錢，我不記恨誰，只要人家孩子沒有問題，就都好。

　　是的！孩子是最重要的。孩子，不是已經出院了嗎？是的，出院了。小孩子恢復得快，不像大人，恢復得緩慢。孩子的家長還很好的，我看，你們都成了朋友了，相互走動的次數很多。是的，校長。兩家走動的勤，來往比較頻繁。這就對了！我們要學會把不好的事情，變成有利于己，也有利于人的事情。所以，我很贊成你的辦事的態度，也佩服你的辦事能力的。冷峻說這些，不是在忽悠霍老師，而是從心底發自肺腑的話語。在冷峻原來的學校，就出現過同樣的一個事故，因為當事的老師沒有處理好，學校也采取了消極的方法，最終導致產生了糾紛，幾年下來，打官司告狀子的費用，大大地高于當初的醫療費。

　　霍老師本來是不想找校長的，是竇老師的一句話，誘發著他。竇老師說：兄弟，哥哥剛才給你算了一卦，應該是財運當頭的。

　　怎么，我買彩票能夠中獎了？霍老師笑著說，一個小老師，不做買賣，有什么財運當頭的一說啊？

　　你看看，不信了吧？真有的！管我一頓酒，哥哥給你指點一下。

　　這么說呢？霍老師還是心動了。

　　張嘴三分利！記得這句話不？竇老師在賣著關子，神態十足。

　　快說吧！賣什么關子？張老師看不下去，插話說。李老師不說話，憋不住笑，這個老竇啊，又神經了？

　　學校換領導了，你找找冷校長，看看去年的那一千元，學校能不能返回來。

　　是這樣啊！霍老師豁然開朗了，難張嘴啊！不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土鱉一裝，錢不遭殃。聽老哥的吧！試試，還不行嗎？

　　對！試試！張老師、李老師也鼓動著霍老師，在給他打氣。

　　那就試試？

　　試試！怕什么？

　　說是試試，而真到了冷校長面前，霍老師這張嘴還真的張不開了，音樂老師，也許唱比說的好。可，也不能唱啊！霍老師左右為難，說也不是，不說更不是，囁嚅著。

　　冷校長看出來了，他是有問題，沒有說出來，憋在肚子里。霍老師，說吧，有什么話盡管說出來，不要悶在心里。

　　校長，我，我……還是不說了吧？他很矛盾。

　　說吧！與我還有什么不能說的嗎？冷峻沒有架子，一貫地平易，不是裝的；這年頭，裝的人很多，而冷峻想裝也裝不起來，本質的東西，容不得一絲半點的虛假。

　　就是去年，學校讓我墊付的那一千元錢的問題，我想，學校能不能……實在不好說，霍老師話斷了，頭也低下來，表情不自然。

　　明白了！冷峻明白了。可是，這件事，是上屆領導的事情，自己不好再更改吧？冷峻也有顧慮。新領導總愛打破原有領導的一些做法，以示自己的領導藝術或是能力。明明很好的一套東西，換了校長，就一切都得換掉，譬如，辦公設備，決不能要前任的，尤其是那些倒霉的前任，更是不能要，必須換新的，似乎來單位當的不是領導，而是當新郎新娘，忌諱的總是那么多。

　　那怎么辦呢？冷峻在思考著。

　　霍老師看到了冷峻的為難，校長算我沒有說吧，不為你找麻煩了！說著他就站起來想走。

　　你先別走！坐下來，我想想。冷峻皺著眉頭在想辦法，霍老師你也知道，我來到學校后，為了避免一些問題，將學校的權力下放，我們學校的一切事務都由校聽證會決定。我看，你這樣吧，寫一份申請，提交上來，我組織聽證會研究一下。

　　好！謝謝校長！霍老師由衷地感謝冷峻，雖說沒有明確答復一定可以辦，但也幫想辦法了。最主要的是，霍老師很敬佩校長的管理藝術，自己不獨裁，徹底地發揮民主的工作作風、管理藝術。霍老師還不會因為自己的一點私利就被蒙上眼睛，以至于影響對人對事的判斷。好領導就是好領導，不是領導自己掛在口邊的，也不是一個人或幾個人溜須拍馬幫著吹噓的。

　　冷峻是一個大徹大悟的人，對名利看得很淡；對事業卻看得很重要。校長，雖不是什么官銜，但卻是一所學校的靈魂；學校不能沒有靈魂，校長必須是一個正直的人，誠實的人，要講究德行、品質，以良好的道德魅力和學術水平影響別人，引領別人。而且，校長這一職位也是一種高危職位，很多的人，就犯錯誤，甚至犯罪。冷峻始終在警醒著自己，不斷地反思，戒告自己。作為領導的，要潔身自好，這是保護自己的最佳的方式。不能為了私利，或是貪圖什么，而導致自己陷入難堪的地步；一旦到了那時，手插磨眼，想拔出來也難了。一個領導者的一切不良嗜好，都會被一些人利用，成為一個個漏洞，最終弄得自己身敗名裂，后悔莫及。很多人都懂得這些道理，卻不能管住自己的欲望。冷峻，正如他的姓氏一樣，冷，代表著一種嚴肅的、理性的東西。他知道樸校長說是高升了，到縣城大校任校長，但是他并不贊成樸校長的的為人，以及管理上的一些理念。現在樸校長很風光，未必就會長久。人，要耐得住寂寞，做人做事，光明磊落，堂堂正正。前一陣，樸校長差一點進去了，多虧有人保著。直到如今，學校的財務賬依舊還在相關部門備查。何苦呢？冷峻想著。再說了，現在的工資也足夠用了，做人總是要知足，知足才能常樂。不知足的人，近女色，貪錢財，紙醉金迷，莫說從事的是教育行業，就是從事的是別的行業，也早晚一天會聲名狼藉，受到處分那是小事，一旦丟了工作，再判上十年八載的，圖什么呢？

　　妻子對冷峻說：咱家雖不怎么寬綽，年吃年用，也不缺什么，不要愛小。官，可以不當；要當，就干干凈凈的，給大家一個明白，也給自己一個清白。妻子說得對，冷峻很敬佩自己的妻子，這樣的賢內助不多見，麻將不玩，煙酒不好，一天到晚，上班、下班，很優秀的女人。為了自己的愛人，為了自己的孩子，他也得嚴格約束自己。

　　霍老師這天下班后，到縣里最大的超市，買了一些禮品，拎著就來到了冷峻所居住的小區。他知道冷峻校長一定是在家的，冷校長不像樸校長那樣，三天一小宴，兩天一大宴的，即使老師請客，也從來不去。霍老師原想找一個好的飯店，請冷峻校長一家，可是遭到了回絕。于是他就想還是買點東西吧，也許不會吃到閉門羹的。去年給吳京墊付的那一千元，學校通過校聽證會研究后，已經返還給他了，他很感謝冷校長的，想意思意思。雖說買東西也不少花錢，但人與人之間的情分不是幾個錢能夠買到的。

　　三單元301室，霍老師想著，走近了，輕輕地按動門鈴。門開了，誰啊？是冷校長的聲音。我，校長！霍老師！哦！上來吧！冷校長發出了誠摯的邀請。

　　上領導家，霍老師還是不多的，尤其是拎著東西，前來答謝。

　　校長！進屋后，霍老師將東西放在一邊，說：不好意思，算我的一點心意，請收下！

　　你啊！我怎么說你呢，不能這樣做事啊？冷校長真的生氣了，瞪著霍老師說，要不，你馬上走，我家不喜歡你這樣的人！

　　說著，拿起東西，硬塞到霍老師的手里，連著人也推出門來。

　　校長，你看，讓我坐一會兒，也不可以嗎？坐一會兒，走時，我再拎著。霍老師懇求著，臉紅紅的，語句有些沒有輪次。

　　那好吧！你進來吧！冷校長這才再次拉著霍老師的手進來。冷夫人這時從另一個屋子走出來，笑著說：霍老師，你不要在意啊！冷老師就是這樣的人，坐坐！我給你們沏茶。

　　冷夫人的話，如一陣清涼的風，緩解了剛才的尷尬。

　　校長，真的很感謝你！沒有什么買的，你嫌少，我就拿走！

　　說什么呢？嫌少？不嫌少，你還有多少，都拿來吧！我一概笑納！冷校長板著臉說。

　　真的，我是誠心誠意的，也不知道什么好，算是一點心意。霍老師繼續補充表達著自己的內心的想法。

　　得！我說了，你一會兒拿走，怎么買的，就怎么退掉！跟我用不著這些！聽明白了吧？

　　喝點茶吧！冷夫人倒著茶，遞過來。

　　好香啊！霍老師禁不住贊嘆道。茶，是好茶，剛剛浸泡上，那翠綠的枝葉便慢慢地舒展開了，引發人對春天以及夏天產生了美好的想象。

　　我平時也不怎么喝茶，這還是多年前，孩子的同學來玩，拿來的。冷校長說，微微地啜飲了一口茶，很陶醉的樣子。他的兒子很優秀，在南方學習，后來，在南方找了對象，馬上就要結婚了。

　　霍老師，老母親還好吧？

　　好！就是年紀大了，不愛下樓；再就是耳朵有點背兒，你得大聲說話，她才能聽到。

　　是啊！年紀大的老人都這樣，不知不覺的就耳背兒了。那么大的年紀，算是享福之人了！冷校長很羨慕霍老師，還有一個老人，而他的雙方老人都不在了，老人是家中寶啊！

　　有時間，我想去看看你家大娘，來了快兩個月了，也沒有挨著家走走看看，很不稱職的。冷校長有些內疚，無論是從學校的角度出發，還是從身為晚輩的角度來說，看看老人都是很應該的，也是他這個當領導或是當兄弟的份內之事。

　　冷校長你忙啊！不忙了，真得請你們到我們家里坐坐，霍老師由衷地說。

　　一陣電話鈴聲響了起來，是霍老師的，他沒用接，按掉了。

　　不一會兒，又響了。霍老師很不好意思，真是的，有人叫我。

　　霍老師，要是忙，我就不留你了，你忙你的，有時間再聊！

　　好！那我走了！霍老師轉身要走，冷校長抓住他的手，生硬地將那些大包小果的，塞在他的手上，下不為例啊，霍老師，下次到我家，最好什么都不要拿，這樣好酒好菜，我招待你；否則，我往外轟你！

　　一點意思也不可以啊？

　　不可以！絕對不可以！口氣很強硬，不留余地。

　　霍老師無奈地拎著東西走了。霍老師慢走！來玩啊！冷夫人站在門口對著走下樓梯的霍老師說。

　　幾百元錢的東西，硬是沒有送出去！霍老師很懊惱，他與老婆商議好了，到冷校長家十分鐘，就給他打電話，馬上放下東西，走人，怕的就是連人帶東西都給卷回來。果然如此，怎么辦？請示請示吧。

　　霍老師是一個尊重老婆的人，大事做主，小事從來不做主。結婚這么些年，大事幾乎沒有，小事不斷，所以，自己做主的機會還真沒有。

　　既然這樣，冷校長不收，咱也不能留著啊！超市的小票還在吧，到超市退貨吧！

　　得令！

　　霍老師很聽話，老婆的話，就是真理，遵照著執行，準保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