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馬
在夢中騎著我
我是它肚腹上的一根毛
一根毛里的一絲血
一絲血里的一根神經(jīng)
奔跑
在夢中騎著它
我是它脊背上的一縷風(fēng)
一縷風(fēng)里的一聲吶喊
一聲吶喊里的一支箭簇
呼嘯
我,一個(gè)牽韁的姿勢
只牽著一聲響鼻和熱騰騰的汗氣
消失
牛
我只有一根斷角
角尖鉆個(gè)孔,用細(xì)繩拴著
墻牽著,吆喝著
空角里傳出哞哞的叫聲
哞哞的叫聲對(duì)墻吆喝著
空角里盛滿淚水
全潑在
墻上懸掛的一張牛皮
豬
我聽到它的叫聲
把黎明前的夜擦出明亮的火星
逼視著一把刀子
由喉嚨戳到心臟
它沒有看到自己
還能制造紅色的噴泉
從制造的泉眼中噴出
雞
碗有意漏下幾粒白色晶瑩的迷藥
試探著靠近,臉上開出了花朵
碗開出更大的花朵,成了石雕
歪著頭看石雕
石雕漏出不易察覺的笑
碗有意漏下幾粒白色晶瑩的迷藥
急忙走近,臉上開出花朵
碗開出更大的花朵,成了石雕
歪著頭微笑著看石雕,打著招呼
石雕多出了一把刀,露出了笑
羊
羊不知不覺走成大地上的草
大地上的草織成枯黃的繩索
羊就這樣被捆住了手腳
毫無防備
羊用聲音找著回家的路
咀嚼聲音作最后一次能吃的青草
我希望羊快快走到天上
連同急駛滾動(dòng)的車輪
被捆住的手腳
躺在云上睡覺
別再回來
別再回來
蝙蝠
在白晝之外,尋找自己的羽毛
用夜插滿自己的赤裸
哪怕成比黑鳥更黑的鳥
與夜捆在一起飛行
夜比你還想飛
夜是你的羽毛
夜是你的一塊皮膚
粘連你的四肢
不能奔跑
逼著你和它一起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