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
寫這封信的時候,已是深秋了。
樹上的風已經很疲憊很沉重了。她們從這棵樹上跳躍到那棵樹上,跳著跳著從樹枝上嘩啦啦一下子摔倒在地,然后就消失了。只有滿地的落葉靜悄悄地躺在那兒,不言也不語。就像多年前你受傷的目光,倔強地躺在某本日記里,同某個人的名字擠在一起。
如果有一天,你坐在窗前,忽然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些美麗的夢了。這時,一片樹葉飄了進來,那片樹葉上寫滿了你多年前的詩句。請你告訴我,當時你的表情,是哭?還是笑?
你是輕輕撫摸著這片樹葉,把她重新夾進日記里,還是把她重新放入風中,讓她飄飛成一片圣潔的雪花?
2
突然就想起了老家的芭茅。
想起了他滿頭的白發,在風中,在空曠的田野里亂舞著。
那些白發般的蘆花就是他的夢,他飛翔的目光吧!站在他的頭上,紛紛拍打著翅膀,在空中做著一次次美麗地滑翔,然后,落地生根,在茫茫大雪的包圍中突圍而出,長成一片綠茸茸的春意。
昨天,在夢中,我們一起白頭了。
像兩只白頭翁的鳥兒,一起從秋天的田野里飛過,嘰嘰喳喳,飛向雪山,飛向等待我們很久了的那個老巢。
3
很多人都不明白秋真正的含義,他們看不懂那么深遠那么明凈的天空,也讀不懂你那蔚藍色不含一絲雜質的眼眸,只有當一片片落葉如鳥兒般棲息在他們頭上的時候,才陡然想起:哦,秋天了。
那天,偶爾翻開一本書,我發現了一片楓葉,小時候在山中放羊的時候,親手摘下的一片暗綠色的楓葉。現在,它變紅了,像一團火焰在我眼前燃燒。
其實,這是我多年前悄悄點燃的一堆篝火,每到秋天,它就在我的夢里燃燒。
有時候,她讓我們疼痛,只有疼痛我們才會感到幸福。
4
我們談談愛情吧。
愛情不是果實,她只是一些美麗的花朵。親情才是不斷成熟,不堪重負,最后墜落的果實。至于樹葉,只是點綴在生活中的一些友情罷了。
當鮮花盛開的時候,我們永遠是最奢侈最美麗的了。沒有瓜熟蒂落的愛情,愛情終究是要枯萎的。要么結成沉甸甸的果實,要么夢一樣直接從枝頭脫落,什么也沒有留下。
你是作為一朵鮮花,永遠地盛開在我的夢中?還是作為一顆果實,同我相遇、相守。然后,黯然分離在下一個秋季?
5
每一陣風過,行道樹上都會飄下很多很多的樹葉。
那些美麗的樹葉一旦掉在地上,就立刻變得臟兮兮,破亂不堪了。沒有人會再在意他們,甚至有人還特意走過去,踩上一腳。
沒有人知道,每一片樹葉就是一個故事,每一片樹葉就是一首詩歌。
沒有人知道,每一片樹葉就是一個斷裂的朝代,唐、宋、元、明、清.....
沒有人知道,深秋了,我們很快就會如一片樹葉飄落在行道路兩旁,被清潔工清掃干凈。
沒有人知道,我曾經是多么的美麗,多么美麗的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