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老照片
舊鏡框壓在老墻上,壓著老樹的故事
和宋詞里的梨樹一樣,搖一搖
滄桑就連了營
再把目光放久遠些
就見青春坐在第七根的肋骨上燃燒
七月的原野雨水不歇
穿行風雨的樹木,都懂河流的痙攣
所以不想真的老去,只因春夏秋冬接著輪回
只因其間的故事
還未說完
2.棋局
這局棋輸贏還不定,還有兩塊反骨
兩只卒,若能過河聯手
就能騎著跳舞的刀鋒,把敵帥挑下馬
去劫了那廝的十萬生辰綱,不要江山
江山有老有小,實在難養
江山兒女情長英雄氣短
江山阡陌縱橫能使我像孩子一樣走散
把旌旗插在象鼻上,車轅上的酒旗獵獵作響
在楚江岸搭一座景陽岡,占山為王
收養一只老虎,相視大口吃肉
對唐詩宋詞傻笑,喝過十八碗米酒后
就給杜甫的草堂掛上李白的月亮
3.夢境
麥穗以金黃吶喊,嬌貴的手握不起鐮刀
更握不動筆,任狂想閹割詩書
把夕陽擰出血霧,早餐是父輩的乳汁
夜里的原野咳嗽不息,纖夫的號子化妝成招搖的身世
夜鶯的笑像蘋果樹發芽,佳人經過的地方
銀錠加速度心跳,打坐的隱士魂魄飛散
還有更悠久的
煉化池的鯉魚患上流感,道德卻在廟里衍行
荒誕劇無時不在香爐頂上演繹
觀眾是一群賣女孩的小火柴
東風歸來時,無字天書翻開
而輕盈的紙張聽不懂夜雨的碎裂
生活這個叛賊的耳目眾多,八千里告急都被半道劫下
高僧把光明反扣在缽里
不要叩問
迸射的光容易成癮,飛蛾的夢與千尋
都是我的父老姐妹兄弟
4.失眠
一二三
一二三四
一二三四五六七
你這沉重的夜,動輒讓我數羊
黑暗無邊,頓息頭頂翻轉于枕
眼睛沾濕,方才看清一切,陰影重疊陰影
下壓的樣子,可理喻不可理喻。灰塵在發笑
房頂緩緩接近,比生存與死亡更接近
恐懼終而有名無實。昨日如斯,縮在抽屜里顫顫
黎明很遠,依然隱秘
仿是一堵捅不破的墻
在時間的走廊里窒息了許多元年
粉白的墻面上寫滿他人的喜劇,銀色的,一字千金
千金一字
脫離濃云的羈絆,所以月上中天
墻角的蟲子匍匐挪行,百條道路一個終點
千個夢想一個結局,因此
接下來仍是輾轉反側,保持呼吸
保持數羊的萌生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