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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閑云落雪 發(fā)表時間:2014-06-08 09:37:21 評論: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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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者按:曾經(jīng)事業(yè)有成,口碑不錯的王玉棟沒有能夠把握好自己的人生底線,原本也有過溫暖的家,幸福、美好、溫馨,只是這一切,都讓他自己親手給毀了。咎由自取,罪有應(yīng)得。小說具有現(xiàn)實教育意義,奉勸那些對待婚姻家庭沒有責(zé)任心,朝三暮四,泯滅良知的人懸崖勒馬,改邪歸正。結(jié)構(gòu)合理,敘述清楚,人物刻畫細(xì)膩,故事完整。薦讀。問好作者。

    (一)
      縣醫(yī)院住院部三樓的樓道里,七十八歲的王傳忠老人正邁著拖沓的步子往樓道盡頭的洗手間走去,手里還提著一袋垃圾。一面走,一面輕聲咕噥著:“造孽?。 ?br/>  病房里躺著的是他五十五歲的兒子王玉棟,今天已經(jīng)是第三天了,依然還在昏睡。前天中午吃過飯,老人正想出去找村西頭的老韓頭下象棋呢,就有人給他打來電話,說他兒子玉棟突發(fā)腦中風(fēng)進(jìn)了醫(yī)院,讓家里去個人陪護(hù)。王傳忠老人聽了之后的第一反應(yīng)不是難過,而是有些氣急敗壞地跺了跺腳,下意識地脫口而出:“這個逆子,真是報應(yīng)!”
      老人共有三個孩子,兩兒一女,王玉棟是老大。按說怎么也輪不到老人來照顧兒子,更何況王玉棟自己也有一雙兒女,目前也都已經(jīng)成家了。但是說出來丟人,王玉棟和弟妹以及兒女的關(guān)系普遍不好,聽說他病了,人人心里都解氣著呢,誰也不肯來照顧他。老人也氣,但生氣歸生氣,畢竟是做父母的,狠不下心來丟下他不管,只好賣老命了。
      王玉棟是前天在酒桌上突然發(fā)病的。他原本就有高血壓的毛病,大夫曾經(jīng)叮囑過不能喝酒了,但他是場面人,酒場上怎么能讓別人看笑話呢?更何況當(dāng)時他的那一幫弟兄們正在給他賀喜。祝賀他老牛吃嫩草,又討了個水蔥樣的老婆!當(dāng)時那新討的老婆也在場,王玉棟心花怒放地攬過嬌妻,狠狠地在她額頭上親了一口,回過頭來對著弟兄們說:“羨慕吧?嫉妒吧?說明咱雄風(fēng)不減,魅力無邊!趕明兒再叫你們小嫂子給生個兒子,哈哈!羨慕死你們!來,走一個!”觥籌交錯間,不知有幾瓶白酒被灌下了肚,當(dāng)他再一次端起酒杯想要抒發(fā)豪情的時候,卻突然間眼一黑,歪在了椅子上。
      送醫(yī)院的時候,那新討的小媳婦兒也來了,陪著檢查完,聽醫(yī)生說前景不樂觀,先就拉著臉一邊哭去了。等王傳忠老人一到,借口回去取東西,一溜煙兒走了,再也不肯露面。老人巴不得她走呢,眼不見心不煩,樂得清靜。
      
      (二)
      原本老人有個稱心如意的好兒媳秀云。當(dāng)初他和秀云她爸一起在村小學(xué)任代課老師,兩家關(guān)系處得不錯,秀云和玉棟雖不能說是青梅竹馬,也是打小一起長大的玩伴兒,相互之間知根知底的。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雙方家長一溝通,又征求了倆孩子的意見,都表示同意,一切順理成章。
      小兩口剛結(jié)婚那幾年,也是濃情蜜意的,老人看在眼里,喜在心里。玉棟個子不高,其貌不揚,但是一雙眼睛特別傳神,仿佛會說話一樣,而且他還能說會道,頭腦靈活,所以特招人喜歡。秀云溫柔善良,通情達(dá)理,吃苦耐勞,家里地里的一天忙到晚,卻從來不喊累,還整天笑瞇瞇的。他們結(jié)婚第二年,兒子小劍出生,第五年,女兒珊珊出生。歡聲笑語溢滿了這個六口之家。
      玉棟初中畢業(yè),那時候在農(nóng)村算是有文化的人,頭腦又比較靈活,再加上王傳忠老人一直在村子里任教,人緣非常好,所以不幾年玉棟就當(dāng)上了村里的主任。王主任上任伊始,干了幾件漂亮事兒,贏得村民們的交口稱贊。一是把村子里的土地分為上中下三等,每家每戶好賴地相互搭配,改變了村里土地分配不均的現(xiàn)象,這也是村民們意見最大的;二是發(fā)動各家捐款,多少不限,到附近的磚窯上買了上百車爐渣和廢磚頭,把村子里那條唯一和外面相連的土路鋪成了渣土路,徹底改變了村里晴天漫天土,雨天滿地泥的局面;三是鄉(xiāng)里有一個大棚菜種植的試驗項目,在他的不懈努力下,被爭取到了他們村,給村民們開辟了一條致富之路。王主任生活在村民們的贊揚聲里,對自己也越來越來自信,感覺自己年輕有為,天天躊躇滿志。
      躊躇滿志的王主任經(jīng)常參加鄉(xiāng)里組織的各種會議、活動,眼界越來越開闊,心胸越來越博大,他覺得他應(yīng)該到更廣闊的天地里大顯身手。正好鄉(xiāng)里要籌建一家小型飼料加工廠,王主任于是毛遂自薦,當(dāng)上了廠長。
      王廠長很忙,要跟各種各樣的人打交道,要有許許多多的應(yīng)酬。那時候,卡拉ok正悄然興起,在鄉(xiāng)駐地比較上檔次的飯館里,卡拉ok是必備的,而且還有比較有水準(zhǔn)的服務(wù)員。去飯店宴請,這一項活動是必不可少的。王廠長的廠子正在起步階段,需要各方面的扶持和幫忙,所以宴請和必要的感情投資那更是工作需要。而這對于本來就挺有文藝細(xì)胞的王玉棟來說,根本難不住他,相反,他更有如魚得水的快活感。流連在飯桌和舞池的王廠長回家越來越晚,脾氣越來越大,有時候甚至?xí)匾共粴w。以往的那種溫馨甜蜜的家庭氛圍再也難以尋覓了。
      首先表達(dá)不滿的是王傳忠老人,他看著這個自己越來越陌生的兒子,聞著他滿身的酒氣,聽著他滿口的輕狂,嚴(yán)厲地訓(xùn)斥道:“你還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嗎?還知道自己有家有業(yè)嗎?天天醉醺醺地回來,老的少的都不管了?你的那些工作就非得在酒桌上才能完成?。?!”玉棟放下公文包,瞥了一眼氣哼哼的爸爸,僵直著舌頭說:“爸,跟你說你也不懂,現(xiàn)在就這樣,這叫感情投資。不把他們陪好了,喝好了,誰買你的東西?誰賣你的東西?再說,我這么做,不都是為了這個家嗎,你就別管了,安心在家里享福吧。秀云呢?秀云!”
      老人也不止一次提醒秀云多管管丈夫,勸他少去那種地方,秀云總是滿口答應(yīng),可就是不見效果。老人暗自納悶:這兒媳婦怎么就不管呢。其實他哪里知道,秀云早就不止一次地勸阻過了,溫言相勸、惡語相向,都試過了,玉棟一開始還接招,后來干脆充耳不聞了。吵得厲害了,他摔門就走,一連幾天不露面。每逢這種時候,秀云還要在公公面前替他打掩護(hù)。
      一天晚上很晚了,秀云伺候完老人、孩子,正準(zhǔn)備關(guān)門休息,家里的電話響了,卻是派出所打來的:“王玉棟涉嫌嫖娼,已被拘留,請速到派出所交罰款?!毙阍品畔码娫?,腦袋里嗡嗡作響,渾身篩糠似的抖個不停。沒想到他這么不是東西!恨極了的秀云咬牙切齒地想不去管他,誰叫他做下這么丟人現(xiàn)眼的事兒的!可又一想,這一家老的老、小的小,還有那么大一個廠子,怎么也得給他留個臉面吧,就算不跟他過了,也得先把他給弄出來。經(jīng)過一番激烈的思想斗爭,心有不甘的秀云恨恨地咒罵著,叫上王玉棟的二弟王玉梁連夜趕到了派出所。
      原來玉棟跟幾個客戶在一起吃飯,席間大家不斷唱歌跳舞助興。隨著情緒的不斷高漲,有人大膽提議,干一杯就叫服務(wù)小姐脫一件,沒想到那服務(wù)小姐竟然答應(yīng)了。后來不知怎么,王玉棟就和服務(wù)小姐跑到一個屋子里去了,又不知怎么,就被帶到了派出所。派出所的人說了,家屬來領(lǐng)人,3000,不通知家屬,5000。王玉棟同意讓秀云來領(lǐng)人。
      兩人回家后大吵了一架,秀云賭氣回了娘家,臨走前撂下話:“這日子你要想過,就寫下保證書,今后再不做這缺德事兒;不想過,咱就離婚!你想明白了來找我!”
      王傳忠老人氣得抬手給了兒子一巴掌:“我怎么養(yǎng)了你這么個畜生!趕緊把秀云給我接回來,我不許你們離婚!你以后要是再做這種不要臉的事兒,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王玉棟也不想離婚,畢竟家里的老老小小都離不開秀云。他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跟秀云認(rèn)錯,并寫下保證書,決定痛改前非,希望秀云看在孩子份上原諒他。秀云看著他痛哭流涕的樣子,想著他以前的種種好,心里舍不得這個男人,滿懷希望跟他回了家。
      可惜好景不長。半年后的一天,剛進(jìn)臘月門,秀云正在家里收拾一家人的衣物,暗自琢磨要給老人和孩子添置什么過年的新衣服,王玉梁突然氣沖沖地闖了進(jìn)來:“嫂子,我哥昨晚上回來了嗎?”
       “沒有啊,可能廠里事兒多吧?!?br/>   “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我哥他領(lǐng)著一個女的跑了??!”
       “跑了?!誰說的,我不信。他跟我保證過不再沾花惹草了?!?br/>   “保證?!也就你信!我今早去鄉(xiāng)里買化肥,聽賣化肥的人說的。他不知道那是我哥,正在跟別人議論呢。他說那個女的給家里留下一封信,說什么要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了,點名道姓的,肯定錯不了!我怎么有這樣的混蛋哥哥!”
       ……
      臨近年關(guān)的時候,王玉棟回來了,跟他一起回來的還有那個女的。
      
     ?。ㄈ?br/>  那天恰好是小年,按農(nóng)村風(fēng)俗是辭灶的日子,各家各戶要在那一天打掃衛(wèi)生,并開始準(zhǔn)備各種年貨。一大早起來秀云就忙活上了,掃房子、擦玻璃、抹家具、清洗杯盤碗碟,直忙到日上三竿。伺候完一家老小的早飯,她又把一大堆換洗的衣衫被褥泡上,然后開始拾掇中午包餃子用的菜餡。王玉棟領(lǐng)著那個女人進(jìn)門的時候,她剛剛做完這些工作,正在給姍姍試才買的新衣服,王傳忠老人出去磨面粉也剛剛進(jìn)門。
      王傳忠老人見兒子竟把那個女人領(lǐng)進(jìn)了門,直氣得兩眼冒金星,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半天緩不過氣兒來;秀云卻仿佛渾然未覺他們的存在,仔細(xì)地沖著珊珊左瞧右看;十歲的小珊珊卻早已對他們怒目而視,仇恨的淚水?dāng)D滿了女孩兒的眼睛。
       “珊珊,你不是一直想要個前院兒娟娟背的那種新書包嗎?爸爸給你買了,你看看,漂不漂亮?”
       “一點兒都不漂亮!我喜歡爺爺給我買的那個!”
       “爸……”
       “別叫我爸!我沒你這樣的混蛋兒子!你要是還不想讓我死,就趕緊滾!”
       “秀云,你別誤會,我跟珍珍……”
       “珊珊,去你叔叔家看看你哥哥在那兒嗎,叫他到你王奶奶家買袋兒洗衣粉,”秀云從衣兜里掏出5塊錢遞給女兒,看著珊珊出去了,回過頭來跟王傳忠老人說:“爸,你剛才去磨面粉跑了那么遠(yuǎn)的路,現(xiàn)在又說了半天的話,累了吧,進(jìn)屋去躺會兒吧。”
      老人有些意猶未盡地站起身來,氣哼哼地瞪著王玉棟:“趕緊叫她滾!要不然你倆一塊兒滾!別臟了我家??!”
      秀云等老人進(jìn)了里屋,回轉(zhuǎn)身來面對著那兩個人,強壓著心頭的震驚和怒火,手扶一把椅子站定:“你帶她進(jìn)我們家門是什么意思,示威嗎?”
       “秀云,不是這個意思,你聽我解釋。我沒想跟珍珍怎么著,我就是帶她出去轉(zhuǎn)了一圈。她家不是咱當(dāng)?shù)氐?,本來我想送她回家來的,可是錢又花完了。你說大過年的,我能讓她去哪兒呢。要不讓她在咱家湊合幾宿,等過了年,我再想辦法。珍珍,你沒意見吧?”
       “王哥,我沒意見……”
       “你當(dāng)咱家成什么了,路邊店?隨便容留他人住宿?!真是不要臉??!你們自己出去想辦法吧,你也別回來了,咱們的事兒以后再說!”
       “秀云……”
      秀云端起盆架上的一盆洗臉?biāo)鲃菀獫?,王玉棟怕弄臟了一身筆挺的行頭,尷尬地閃躲著,拽起那女的灰溜溜地出了家門。
      秀云放下盆子,失魂落魄地趴在桌子上,放聲大哭。
      那個春節(jié)是秀云有生之年度過的最煎熬、最痛苦的一個。王玉棟領(lǐng)著那個女的去鄉(xiāng)里的小旅店開了個房間,兩人就在那里住下了。白天王玉棟四處走親訪友,在家里招待親朋故交,晚上就回到小旅店陪那個野女人。秀云這個氣呀,但是為了這一家老小能過一個團圓年,她只能隱忍著,真是度日如年。
      王傳忠老人更是咽不下這口氣,整天對著這個不爭氣的兒子橫眉立目,沒人的時候,就叼著自己卷的紙煙,唉聲嘆氣地不停地吞云吐霧,有時一口氣喘不好,還會一疊連聲地咳嗽,直憋得面紅耳赤。整個人迅速蒼老下去。
      正月初八,各單位、各店鋪基本都開門營業(yè)了。王玉棟把那個女人安排到他們廠辦,負(fù)責(zé)接待和公關(guān)。這期間,他也不怎么回家了。家里又恢復(fù)了往日的寧靜。秀云把家里家外徹徹底底地收拾了一遍,把該結(jié)的賬都結(jié)了,該置備的東西也都備全了,里里外外清清爽爽。她早想好了,等孩子開了學(xué),她就跟王玉棟去辦離婚手續(xù)。
      這天是正月二十,他們結(jié)婚十六周年紀(jì)念日。孩子們都去上學(xué)了。秀云把玉棟的弟弟妹妹都叫來,一家人圍坐在一起,跟大家攤牌的時候到了。
      玉梁第一個表示反對:“哥,你做的那還叫人事兒嗎。咱娘死得早,我嫂子自從嫁到咱家來,為了這個家起早貪黑,家里家外的你管過多少?現(xiàn)在你有了幾個臭錢,就覺得了不起啦?要不是我嫂子從來不扯你的后腿,你能有今天嗎?跟外面那種女人不清不白的已經(jīng)夠叫人寒磣了,現(xiàn)在還要跟嫂子離婚!你還是不是男人?真給我們老王家丟臉!”
      妹妹王玉婷插話道:“我也不同意你們離婚。我是女人,我知道嫂子這些年吃的苦、受的累。大哥,你不能這么沒良心。最關(guān)鍵的是兩個孩子。小劍現(xiàn)在上初中了,進(jìn)入了叛逆期;珊珊也還小。你倆怎么都好說,孩子怎么辦?既然生了他們,你們就有責(zé)任給他們幸福!還有咱爸,嫂子這些年是怎么照顧咱爸的,大家心里都有數(shù),也都放心。你現(xiàn)在非要再弄個不知根底的人來給爸當(dāng)兒媳,這不是成心要氣死爸嗎!”
       “玉梁、玉婷,你們都別說了,是我要離婚的,不關(guān)你哥的事。孩子我也想好了,珊珊我?guī)ё撸κ峭跫业母职忠搽x不開他,就讓他在這里陪爺爺吧,我會跟小劍說清楚,我不會扔下他不管的?!?br/>   “想我王傳忠教書育人半輩子,到頭來卻教出這樣薄情寡義的好兒子!我做人真是失敗啊,丟人哪!!”王傳忠老人痛心疾首地吼道,狠狠地打了自己一耳光。

    王傳忠老人的突然舉動嚇了他們一大跳,玉婷趕忙抓住老人的手,著急地說:“爸,你這是干什么?!”只見老人面色潮紅,呼吸急促,目光也有些游移。大家頓時緊張起來,七手八腳地把老人送到了醫(yī)院。
      老人的身體并沒什么大礙,只是急火攻心,引起血壓升高,調(diào)理幾天就好了。秀云和玉棟的婚姻卻再無挽回可能。兩個人經(jīng)過痛苦漫長的談判和爭吵,最終協(xié)議離婚。秀云帶珊珊離開,玉棟每月支付珊珊200元生活費,因為秀云的口糧地還在婆家,所以每年給秀云小麥和玉米各500斤。
      秀云身心俱疲,領(lǐng)著珊珊回了娘家。玉棟并沒有多少痛苦的感覺,倒是現(xiàn)在身上少了一道緊箍咒,更加自由放浪起來,離婚沒多久,就公然和那個女子同居了。玉梁和妹妹玉婷痛恨哥哥的所作所為,自此和他斷了往來。
      
     ?。ㄋ模?br/>  王傳忠老人疲倦地坐在醫(yī)院走廊的椅子上,昏昏欲睡。恍惚間,就見老伴兒抱著一件衣服自走廊那頭走過來,幾步來到他身邊,把衣服給他披上,嗔怪地說:“怎么在這兒睡著了?小心著涼?!彼行鈵赖芈裨沟溃骸斑€不是你那寶貝兒子,害得我一把年紀(jì)了,還得來伺候他!你說,他小時候挺好的孩子呀,怎么越大越不像話了?唉!”“難為你了。要不我替你一會兒,你回家休息休息,順便給孩子拿點兒換洗衣服來……”
       “王玉棟家屬!王玉棟家屬!”王傳忠正迷迷糊糊間,突然聽到有人呼喚,忙抬起頭。一位年輕的護(hù)士站在王玉棟病房門口正在四下張望,老人趕忙站起來走過去,一面低聲嘟囔著:“死老婆子,你倒享清閑去了,扔下我在這里受罪?!薄巴跤駰澬蚜?,他身邊得有個人,有什么事情好隨時告訴我們?!崩先藨?yīng)著,走到兒子身邊。
      王玉棟望著臉上溝壑縱橫、彎腰駝背的老父親,眼里流下兩行渾濁的淚,含混不清地叫了聲:“爸……”又歪了歪頭,看向父親的身后:“小英呢?”小英是他才討的老婆的芳名?!八??!從前天走了就再也沒來過!看你討的好老婆!”
      小英已經(jīng)是王玉棟娶的第五任老婆了。自從他和秀云離婚以后,老婆走馬燈似的不停地?fù)Q,簡直比換衣服還勤。剛開始王傳忠老人還嘮叨幾句,后來對自己這個曾經(jīng)引以為傲的兒子徹底失去了信心,干脆放任自流了。王玉棟有錢,所以活得瀟灑,在他身上,“朋友如手足,女人如衣服”這句話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也曾有朋友勸他,要認(rèn)認(rèn)真真地對待自己的婚姻,否則以后會后悔的。他卻滿不在乎地說:“我這輩子最大的愛好就是女人,尤其是美女,我要閱盡人間春色。把錢花在她們身上,值!我不會后悔的。”娶第二任老婆時,他正春風(fēng)得意,無論是生意場上的客戶還是親朋故交,還都肯買他的賬,紛紛給他捧場,及至幾年后,他再娶第三任老婆,人們已經(jīng)厭煩了他的朝三暮四,光顧者寥寥了。但他絲毫不以為意:人終究是為自己活的,自己快樂就行了,管那么多干嘛?
      只是人的精力總是有限的,所謂情場得意,商場失意,隨著王玉棟把大把的時間都扔在了眠花宿柳上,再加上越來越多的人懷疑他的人品,所以,他的生意日漸衰頹。在娶第三任老婆時,他的廠子已經(jīng)資不抵債了,但是他卻巧妙地利用了他們尚不完備的破產(chǎn)程序,成功申請破產(chǎn),把債務(wù)破給了政府和銀行,他卻一身輕松,席卷著早已劃歸自己名下的資產(chǎn)換了個地方東山再起。
      他重新弄了個小型機械加工廠,就在離家鄉(xiāng)不算遠(yuǎn)的鄰市,生意還算過得去。這一年,兒子小劍高中畢業(yè),考取了省城的一家?guī)煼额悓?茖W(xué)校。他原本想風(fēng)風(fēng)光光地在家鄉(xiāng)給兒子擺幾桌喜宴,小劍卻根本不領(lǐng)情,梗著脖子堅決反對,還說一想到要跟他一起出現(xiàn)在親朋面前,就覺得丟人。王玉棟氣得火冒三丈,但是卻無處發(fā)作。自從他跟秀云離婚以后,他們父子之間就勢同水火,無論他怎么努力,小劍始終對他充滿敵意。所以,眼見得兒子這一付要打架的態(tài)勢,他也只好悻悻作罷。
      兒子上學(xué)走了,老父親不在身邊,身邊再也沒人掣肘了。王玉棟很滋潤,家里家外一片歌舞升平。只是不安分的人終究是不安分的,就在小劍大學(xué)畢業(yè)的那一年,他又把第四任老婆娶進(jìn)了門。當(dāng)然,就在他“廣施恩澤”時,他的財富也隨之流走了。每一位跟過他的女人都會得到一筆不小的賠償,或是一棟房子,或是一筆存款,或是一輛好車。在他娶小英的時候,他的富有已經(jīng)是徒有虛名了。
      小英是一家超市的導(dǎo)購員,長得很有幾分姿色,而且熱情大方,他一下子就被她吸引住了。雖然他們相差將近三十歲,但這絲毫不會妨礙他。他憑借自己閱人無數(shù)的嫻熟技巧,輕輕巧巧就俘獲了她的芳心。王玉棟很滿足,都這個歲數(shù)了,還能討到這么可人的老婆,能不滿足嗎?他告訴自己以后不折騰了,就跟小英好好過后半輩子吧,他也折騰不起了。他把自己的家當(dāng)都交給了小英保管,他說這個家以后你說了算。
      現(xiàn)在,她怎么能不來呢?她是他的全部希望啊。
       “叫她來……”王玉棟有些艱難地在嗓子里咕嚕著,王傳忠老人卻假裝沒聽見似的,只是懶懶地歪靠在椅子上,再也懶得搭理他。
      
     ?。ㄎ澹?br/>  王玉棟的鄰床是一位胃大部切除的中年患者,也在打點滴,他的妻子一直在身邊陪伴。因為是胃切除手術(shù),每天要吃七八頓飯,他的妻子隔一會兒就會輕柔地喂他吃點兒東西,一邊還絮絮叨叨地輕聲講著什么,偶爾爆出甜甜的笑聲。他們的兒子兒媳經(jīng)常來送飯,兒子晚上還會在醫(yī)院值班,替換母親回去休息。王玉棟昏迷的那兩天,眼見著出出進(jìn)進(jìn)的只有王傳忠老人一個人,那位妻子曾經(jīng)很不解地問起過,老人很尷尬,只是訕訕地說他們都不在身邊,都忙。那位妻子很善解人意地住了口,不再多問,但是卻經(jīng)常主動幫著老人做這做那。
       “32床,該繳費了。”一位年輕的護(hù)士面無表情地在門口喊道。老人緩緩站起身,慢慢地向門外走去。王玉棟躺在床上,望著父親蒼老的背影,心里第一次生出濃濃的愧疚?!澳憷掀拍兀窟@兩天就看見大叔在這里忙活了。人上了年紀(jì),再這么操心受累,身體恐怕受不了。”臨床的妻子善意地問。玉棟搖了搖頭,眼前卻瞬間浮現(xiàn)出秀云的身影。
      是啊,秀云。盡管他們已經(jīng)離婚十多年了,現(xiàn)在想起來的竟然還是她。這些年,王玉棟一直身體挺好,極少生病住院,能想起來的就是有一次不慎傷到了胳膊,在醫(yī)院呆了幾天。那時候,他和秀云還沒離婚,秀云天天在醫(yī)院伺候他,無微不至,記得當(dāng)時同病室的病友們還直夸他有一個賢惠溫柔的好老婆呢!唉!
       “玉棟,好些了嗎?”伴著一聲輕柔的呼喚,一位衣著素潔的中年婦女跟在王傳忠老人的身后走了進(jìn)來。
       “秀云?!你……?”王玉棟不相信地盯著她,又把猶疑的目光投向了身旁的父親。
       “我剛才去繳費,在走廊碰見了秀云。她男人也在這兒住院,這不,非要過來看看?!?br/>   “秀云,我……我現(xiàn)在……對不起……”王玉棟滿臉愧悔,有些語無倫次。
       “你啥也別說了。我其實也不是來看你的,我就是心疼爸爸,他都這么大歲數(shù)了,怎么還能干這個?我剛才跟爸也說了,你這情況,恐怕也不是一兩天能好的,還是雇個護(hù)工吧?;仡^我跟小劍和姍姍說一下,叫他們來把爸爸替回去。你好好養(yǎng)著吧?!?br/>   “秀云,你家大哥他?”
       “一點兒小毛病,明天就出院了。剛才還是他讓我來的呢。你以后可不要再喝了,身體要緊。爸,你在這兒陪玉棟吧,我去給俺家老梁和你爺兒倆弄點兒飯?!?br/>  王玉棟目送秀云離去,不由得淚流滿面。自從他們離婚以后,他還是第一次這么近距離地看到秀云。雖然也知道她的一些情況,但都是聽父親和兒子以及別人閑聊時說的。他知道秀云后來嫁給了一名石油工人,那家人待她非常好,他們還生了一個可愛的女兒。他還知道秀云沒有忘了兒子,小劍換季的衣服以及其他生活用品,都是秀云給準(zhǔn)備的,只是秀云從來沒有再到他的家里來過?,F(xiàn)在他看到了她,更知道她現(xiàn)在生活得很好,因為她的樣子看上去比他們離婚時更顯風(fēng)韻。他終于知道了,他放棄了一個多么好的女人!
      這些年他在生意場上摸爬滾打,在風(fēng)月場所流連忘返,一直春風(fēng)得意、志得意滿地活著,他的身邊從來沒缺過女人。女人的溫暖和溫柔對于他來說可以說輕而易舉。可是現(xiàn)在,當(dāng)他脆弱地躺在病床上,真正需要一個女人的時候,他的那些女人們卻沒有一個肯來到他的身邊,哪怕只是來看他一眼!原是想閱盡人間春色,卻原來人間春色萬萬千,窮其一生又能閱得幾何?春色雖好,卻只能欣賞,只有屬于自己的那一枝,是應(yīng)該認(rèn)真澆灌和呵護(hù)的??墒?,如今,屬于他的那一枝春又在哪兒呢?
      夕陽的余暉靜靜地斜射在病房雪白的墻壁上。王玉棟表情落寞地望著窗外隨風(fēng)搖曳的那株法桐,眼淚再一次爬上他的臉。今天是第五天了,父親早已回了家,小劍和珊珊倒是在秀云的勸說下來過了,只是看望而已,誰都不肯留下來照顧他。這能怪誰呢,小劍一直就恨他,珊珊跟她母親生活,對他也只有冷漠,這些年是他沒有盡到一個父親的責(zé)任啊。秀云幫忙請的護(hù)工第二天就來了,伺候的也不能說不好,但是,怎么能跟自己的家人比呢?那些只有家人才能給的溫暖他怎么給得了呢?
      小英也來過了。王玉棟曾有一霎的激動,眼淚不爭氣地又流了滿臉。他極力想抬起那只有知覺的右手,小英卻有些不耐煩地拿開了。她坐在床邊的一把凳子上,沉默著,半天才橫了心似的開了口:“老王,按說我現(xiàn)在不該說這話,可是,人總得面對現(xiàn)實不是嗎,你現(xiàn)在這樣子,下半輩子恐怕就在床上了,可我還年輕,我不能就這樣糟蹋我的一輩子。我相信你也不忍心看著我吃苦受累,一輩子不幸福吧。好在咱倆還沒領(lǐng)結(jié)婚證,你我都是自由的。還有,我把咱家的存款也分了,你5萬,我10萬,這是我應(yīng)得的,你不會反對吧?家里的東西我的我拿走,你的我不動。你好好養(yǎng)著吧,我走了?!?br/>  王玉棟眼睜睜地看著她飄然而來,決然而去,心里被憤怒塞滿,可是他什么都做不了。他對著她離去的方向怒目而視,如果目光可以殺人,他真想殺了她!不,他更想殺了自己!
      臨床的那對夫妻已經(jīng)出院了。是昨天下午走的。他們的兒子來接他們,一趟趟跑上跑下辦理各種手續(xù),收拾一應(yīng)物品。女人小心翼翼地扶男人下床,一面關(guān)切地囑咐小心點兒,慢點兒,男人一手抱著腹部,一手搭在女人的肩上,慢慢地向門口走去。走到王玉棟的床邊,夫妻倆不約而同地抬起頭,微笑著跟他道別。王玉棟艱澀地擠出一絲笑容,望著他們相扶相攜的身影漸漸消失,眼淚不由得洶涌而至。
      最后一抹余暉也漸漸隱退了,房間里暗了下來。護(hù)工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王玉棟百無聊賴,聽著外面急匆匆地汽車?yán)嚷暎瑠A雜著一兩聲路人的問答。都回家了,溫暖的家在等著他們呢。原本他也有過溫暖的家,幸福、美好、溫馨,只是這一切,讓他親手給毀了。爸爸、小劍、珊珊……還有秀云,你們都好嗎?你們有誰會想起我嗎?我的那些曾經(jīng)寵愛有加的女人們,你們?nèi)缃裼侄剂魬僭谡l的懷抱呢?……四合的暮色里,深入骨髓的孤獨和無助深深地攫住了他,他感覺自己不能夠呼吸了,他看到,無邊的黑暗正張著血盆大口,面目猙獰地向他猛撲過來,瞬間就把他整個吞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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