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錢,處了三年的女友在網上求了土豪包養。臨了,她撲他懷里泣著說,我也不想這樣,可我真的窮怕了,我受不了沒錢的日子,我一定要好好活著,人活著,要對得起自己!要走時她塞他一包內褲,說,我不在了,要照顧好自己。真的到了分手的時候,他還是松了他摟著她的臂膀,他知道,一個還沒有能力給她安穩和基本生活保障的男人是不值得擁有她的愛情的。
小桃走了。小桃是個辣妹子。他認識小桃是在他來這座城市的頭一天里。
大一開學報道那天,他一個人來。從未走出過大山的他到過的最大的城市便是他上高中時的小縣城。學校在火車站本是安排了接生處,可他一路為了看護他娘縫在他內褲里的錢時,他竟盡量忍著不上廁所。下了車,終于不禁,只顧忙著四顧找廁所。當從廁所出來時,竟又不辯方向。地方太大了,滿世界的人,但都是急匆匆的陌生人,沒人搭理他。不得已,只得拿了通知書所告知的路線去找掃馬路的大爺尋問。學校終是到了,卻又不知去哪報道,便立在那想等個老師樣的人問問。這時,小桃正拎個箱子過來。他不禁多看了一眼,因別的女生都還是個學生模樣,和他高中時的同學都差不多,可眼前這衣著時尚的女生樣是他所從沒見過的。他正發怔,小桃卻開口了,你個呆腦殼子,有啥好瞅的哩,也不曉得來幫著拎拎!就這樣他們相識了。
都說大學校是個滋生愛慕的溫床,而成雙結伴的男女在這個季節里戀愛也似是青春期的流行病。他和小桃也不例外。一年多后的一天,小桃冷不丁地對他說,陪我超市去,我想你幫我選條內褲哩!他先一怔,接著就窘在那里。畢竟,這是他長這么大頭一次聽到女孩子向他提及如此私密事。小桃見他有點窘,便用手指戳了他額頭,嗲怪道,個死腦殼子,曉得不,愛一個人,就要關心她的內褲,這內褲就是我們女孩的貼心,染了我們的味道,就會像我們的身體一樣金貴。他第一次聽到如此高論,但細細一想,也是,怪不得總是有男生愛將女生晾洗的內褲偷回私藏,原來那里有他們想要的身體哩。
那天,內褲買畢,小桃卻說,走吧,找個地方,我要穿給你瞧瞧。那晚,他們開了房。事畢,他緊緊地摟著小桃,他覺得他得到了小桃的一切,他一定要好好待她,對得起她。可小桃卻似有點心不在蔫。稍許,小桃問他,你真的愛我嗎,我在你心中究竟是個啥樣子哩!他愕然,話怎么這么問呢!她說,你沒發現嗎,我沒有出紅!你不是我的第一次了!小桃坐了起來,可他竟似有點沒聽懂還怔在那。她從包里抽出一支煙,燃了,她說,我和你一樣,也是個鄉妹,父親即好賭又好酒。他先是輸光了家里的每一樣值錢物件,后來就是喝醉打我媽。十三歲那年,我媽給我塞了一千塊錢,跟著一個逃犯去了山西的小煤窯。十七歲那年,村長來我家喝酒,他灌醉了我爸,上了我的床。那老驢勁還真大,小桃苦澀地笑著說。你沒報警嗎,他問。報警?報警有個毛用!我和他要了十萬塊錢的紅票票,他連嫁了他三個女兒的彩禮才湊夠。小桃還是苦澀地笑著說。她說,我現在所花的全都是那老驢賣女兒得來的。錢是個好東西,人活著就不要虧待自己,她說。
小桃走后的半個月里他都沒有出屋。屋里到處是他吃過的方便面空殼,手機下壓著三百塊錢,那是小桃走時留給他的,那也是小桃僅有的整錢了。他知道那錢他花不得,他邁不過自己的良心,這錢里有小桃的初血也有他們在一起的情份,他要珍藏。可他現在真的需要錢。房東已三次來催房費,每次他都裝作不在不去開門,他知道再這樣下去,真的要被人家轟出去了。可一時半火又找不到合適的工作,雖然他曾找過好多家,可每一家不是不缺人手就是要研究生學歷或三年工作經驗,這些他都沒有,他覺得自己現在活著除了理想與空想外真的一無所有了。去借嗎?或當服務生?或賣報紙?或者當小工?他胡亂想了好多,但最終還是選擇了去接受了網友依依的條件。
十年前依依嫁了她現在的老公。
那時的依依青春輕盈。同班的小姐妹都羨慕她有一個夠瀟灑夠大款的男友。依依也覺得自己是幸福的,以后的人生將一路光明。愛情,婚姻,高端大氣的家庭,這一切都將很快擁有。可一切一旦進入現實,很快就都變了味道。原來,高大瀟灑的老公竟是個隱君子,毒品才是他的最愛。且長久的吸食已經讓他無法生育。更難容忍的是,每次同房他都要她為他進行特殊服務,長久的淫亂已經讓他無法正常勃起。更不能容忍的是,不論她多么漂亮賢惠,在婆婆眼里,她就是她們家買來的一個來傳宗接代的女人。而最讓她崩潰的是婆婆竟傳遞出讓她和公公同房以用來正香火的意圖。她覺得這個家庭簡直就是個魔窟。她不明白,同樣受過高等教育且身為一副局長的婆婆心里是否長滿了毒瘤。
依依下了決心要離婚。她的條件是三萬塊要新識的網友去跟蹤他現在的老公,并拍下他與其她女人們親熱廝混的鏡頭。因只有這樣,她才會在離婚訴訟中獲勝,并贏得她后半生所賴以生存的家產。當然這里也有她用青春所付出的心血,這是她應得的,理所應得的,別人休想得到!她這樣想。
他(她)們常常會面,也彼此傾訴。慢慢地彼此擁抱親吻以至做愛。但他們從不電話,只在網上聯絡。有時她們也困惑,畢竟他們是相差十幾歲的非同齡人,但她們卻終還是經不住彼此,也許都是需要有溫暖的人吧!但每每短暫而飄逸的發泄后便將是長長的無以名狀的虛空。虛空似黑色的幽靈,浸漫著他們的夜晚她們的心身。即便在這虛空的夜晚里有數不清的歌聲,笑聲,亦或哭聲。
這是一個瘋狂而多病的年代嗎!
三月后,依依已幾天聯系不到。依依的突然消失竟讓他感到百般無聊。站在這夜晚流光的都市天橋上,凝望著這令他身心漂泊的城市,他想到了還遠在鄉下的母親,想到了為了供他上學而慘死在小煤窯下的父親,也想到了遠下南方去打工的小妹,他想到了小桃,也想到了自己。他想了很多,可他不明白,為什么高樓林立的城市里總會有不和諧的小民棚,為什么花季的少女要迷失街頭,為什么成天在蓋房的民工要睡在馬路上,為什么前天還是凌人的市長今天就做了階下囚。為什么土豪多了,領導多了,城管多了而窮人也多了。為什么?他困惑。
不遠處高樓的彩色大屏里正播著各地紀念毛主席誕辰的新聞。他正在想這世道是主席他們老一輩人想要的結果嗎?正胡亂想時,手機qq響了,翻來一看,是依依發來的。依依說她已離婚,錢也打到了他的卡上,她正在去云南的路上。她說她想去看看香格里拉,聽說那里有人間天堂。末了,她說,走了倒有點想他,要他一定好好活著,能活著是幸福的!看畢,一股濃濃的愁悵竟讓他心頭隱隱發沉,從有過的沉!
他覺得他也有點想她們了,小桃已不知去向,依依也離開了這座城市。現在的他是真真孤獨無肋的,他想,不論如何,祝福她們吧!望她們比自己過的好。
正在這天橋不知去退的時候,猛見一人正要從一樓上跳下,他心里一緊,有人要自殺?忙急從天橋馳去,想去救他。可他至時,人已身亡。近了才辨清,亡者他認識,正是依依前老公,在他身下竟還有一婦人內褲,緊緊地被亡者攥在手中。那內褲他也認識,是依依的,他見過。他想,依依的內褲上也一定染了依依的味道,他老公也一定是想留住這味道留住依依。想來,在他老公心中,依依也一定是唯一值得留戀的吧。只是這一切都要結束了。
回去的路上,手機報發來一消息,打開一看,頭條,xxx,xx部高管已被雙規,其子也于今晚跳樓身亡,這已是我市第N位落馬高官......
他靠在公交的椅背上深深地閉上了眼。都市的燈火依舊流光,城市的上空正飄蕩著某歌手那微帶嘶啞而略顯滄桑的歌聲,“誰知道我們該去向何處,誰明白生命已變為何物,是否找個借口繼續茍活,或是展翅高飛保持憤怒,誰知道我們該夢歸何處,誰明白尊嚴已淪為何物,是否找個理由隨波逐流,或是勇敢前行掙脫牢籠......”
活著......